于是凌夜辰继续这样双手被铐着站在静澜身后。
牛警官叫来了个金头发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裹着蓝红花纹头巾的妇女,让他们带几个新来的去检查身体。
静澜被金发老男人带进了一间有一张木板床的房间:看样子应该是停车场保安的临时留宿处。
男人挠着头,有些尴尬地笑笑,“你好啊,哥们儿。”
静澜不说话。
“你身上有没有被丧尸咬过?”
“没有。”静澜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就这样吧。牛警官就那样!平时他其实人很好,还帮我抓过小偷呢。小偷偷我收藏的一幅国手亲笔爨书书法,牛警官两个小时就帮我追回来了。他还很喜欢我的画。”
“你是画家啊。”
“对啊,我是个后现代艺术家。”
金发男人摇了摇自己的金毛,“你知道我这是致敬谁吗?”
“安迪·沃霍尔。”静澜百无聊赖地应着。
男人的脸型外加一头金发,确实很像世界最著名的波普艺术家安迪·沃霍尔。
安迪很高兴地拍了一下手,“对呀!没想到世界上还是有懂艺术的人的。还是说是你女朋友告诉你的?”
“我女朋友?”
“就那个一头白发的小姑娘呀。我去她那身装束太有型了,白发加上那宛如蝉翼的高定服装……”
“那是COS服。”静澜说。
“啊……啊?那……那至少说明她很会搭配,嘿嘿。”
男人继续和静澜尬聊。静澜才得知男人名叫曹仁爽,是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艺术家。
几年前靠参与一个景区的设计赚了一笔,逍遥了一阵子,之后只能靠贱卖自己的画作来延缓贫困的到来。
“还好在我完全穷下来之前,这个世界先完蛋了。”男人抿着嘴摇头晃脑。
“没有其他靠着关系出名的平庸艺术家和我抢饭碗了,更没有人工智能制造尸块来恶心人了,我真的很感谢这个世界,我再次获得了成为伟大艺术家的机会。”
男人顿了顿,又问:“哥们儿,你会不会觉得我脑子不正常?”
“我只觉得牛警官脑子不正常。至于你,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正常到平庸的艺术家。”
曹仁爽噗嗤一笑。
“其实他有他的经历。是他的经历让他看起来很死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我们杀人也有我们的理由。区别只是我不会觉得杀人是种什么有别样意义的事情,而牛警官觉得遵守法律好像是什么仪式一样。”
“是的是的。其实就是个脑子转弯的事儿。给老牛点时间嘛,他会慢慢接受的。”
曹仁爽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就这样吧。你女朋友应该也弄完了,你可以出去了,把那个学校里的老师叫进来。”
凌夜辰和可可确实已经检查完身体,站在了另一间房间门口。
检查身体时,凌夜辰曾感到短暂的羞耻——她觉得自己是个男生,而一个女性正在看自己。
当被撩起的衣服下呈现出陌生的女性性状时凌夜辰舒了一口气,什么嘛,女性看女性而已。
但随即反应过来,这副身体,不就是我的吗……
于是可可检查身体时,凌夜辰缩在门口,有些兴奋地在自己身体上乱摸起来。
奇怪,明明获得新身体已经好几天了,为什么现在突然那么在意。
走出房间的静澜对凌夜辰挥了挥手。
“雪凝,一切正常吧。”
“嗯。”凌夜辰有些局促的站直。手上的手铐响了响。
自己和这个女孩是什么关系呢?对方仅仅是自己的歌迷罢了。还认识自己去世的好兄弟。
除此之外呢?好像什么都不是。
但为什么,自己总感觉她身上有着奇异的既视感?
静澜突然想起来,某件事情也许需要验证。
正好可可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正在和那个裹头巾的妇女聊天。
“就在那个野猪要把树拱倒的时候,我爹终于用弓箭射中了那畜牲的脑子!”她在和头巾女聊自己猎人父亲的事情。
静澜叫住了可可,“给你看个东西,你认识吗?”
静澜掏出一块儿小石头,展示在可可面前。
可可有些疑惑地凑近了看看,然后用手指拣起石头,凑到眼前看了看。
“石头。质感上……有点像刚玉,白色刚玉。”
静澜好奇,“怎么我感觉就是普通石灰石?”
“色泽有点像,你可以凑到眼前看一看,其实它是微微透光的。有种蓝宝石因为含有其他金属元素,会不呈现蓝色而呈现浑浊白色,就像这样,不仔细看会觉得是石灰石。嗯,本质是蓝宝石,有一定收藏价值。不过现在这个世道收藏宝石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静澜想问的并不是石头的收藏价值。
“除了这些呢?它有没有什么不是石头该有的特征?”
可可继续仔细观察石头,还用手在石头上摸索。
“有纹路。”
“纹路?”
“很细的纹路。”可可说着,用指甲轻轻刮蹭石头表明,“好像也不是图案或者文字,而是一些……圆圈?”
对图案与符号也许静澜更在行,可可把石头塞回静澜手中,静澜手眼并用,一会儿摩挲一会儿凑近观察。
“确实,只有圆圈。”静澜得出结论,“自然环境下能形成这种规则的圆圈吗?”
“据我所知不能。所以这块儿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吗?谁送给你的?”
静澜摇摇头,“一个日本人。它有什么特别的,我不能确认。我感觉它似乎有什么魔力。”
“说这么模糊的话可不像你的风格。”可可应着。
于是静澜转身面向白发少女。
“雪凝,我想问问你。在民族中学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莽撞地要上楼来救我们?当然,最后你真的帮上忙了,还救了那个困在办公室的老师,结局很好。但平心而论,当时那么莽撞地冲上来,不是个理性的人的行为吧?”
凌夜辰正好也想谈谈这件事,她心中对自己身体的不受控制感到不安。
“那时候我真的失控了。不是情绪失控,而是真的像发疯一样,脑子里好像被植入了别人的想法,逼着我去这么做。其实连参与救援都不是我自愿的,当时突然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冲动,我就不受控制地冲上了车顶。”
凌夜辰说着都想哭了,身体的未知状况让她越想越害怕。
“我有精神疾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发作了。”某种意义上,这句话到也没错。虽然换了个身体,但自己的精神状态多多少少会延续前一个身体吧。
静澜稍稍回溯了下记忆,暗自感到有蹊跷之处。
“那我冒昧问一下,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