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到——”

这一声通报,仿佛平地惊雷,炸得满堂喧嚣戛然而止。

方才还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的厅堂,霎时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那洞开的府门。

柳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季文轩举杯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红光也褪了几分。

苏清瑶脸上虚伪的羞怯亦是一收,也顾不得演戏,惊疑不定地望向门口。

记忆中,这个时候的季白长,还是个废物。

怎么敢这个时候来到季家?

大门逆着光,一道青色身影缓缓步入。

来人身量颀长,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青衫,洗得微微泛白,却纤尘不染。

他就那样一步一步走进来,仿佛今日坐上这家主的,是季白长,而不是季文轩。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让在场许多养尊处优的宾客,竟有些喘不过气。

这便是季家那位久不露面、如同被遗忘的嫡长子,季白长。

与意气风发的季文轩相比,他显得过于朴素,甚至有些落魄。

可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却又与众不同。

“季白长?”柳氏最先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换上那副惯有的虚伪笑容,语气却带着几分尖锐,“你不在自己院中养病,跑来这里做什么?今日是你弟弟接任家主的大喜日子,莫非你也想来替你弟弟道贺?”

她这话,既是质问,也是在给季白长定性。

暗示他不合时宜,心怀叵测。

季文轩也放下酒杯,皱起眉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不耐:“大哥,今日宾客众多,有什么事,稍后再说,你先...”

“稍后?”季白长终于停下脚步,目光淡淡扫过季文轩,“我怕稍后,季家就没有家主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季白长,你放肆!”柳氏拍案而起,厉声呵斥,“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文轩接任家主,是族中长老一致通过,更有圣上亲口恩准,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季白长轻笑一声,目光转向柳氏,“柳夫人,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名正言顺’四个字,你们母子....配吗?”

“你!”柳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季白长,“你...你竟敢如此与我说话!我可是你的嫡母!”

季白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鸠占鹊巢的妾室,也配称‘嫡母’二字?”

柳氏在季白长母亲生前,不过是一房小妾。

季母死后,这才靠着某方面的功夫,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地位。

当然,这一点,柳氏最忌讳有人提起。

如今季白长直白的话,让众人的心一阵哆嗦。

这季白长今日是吃了疯药不曾?怎么这般胡言乱语?

这可是惊天丑闻!

季文轩又惊又怒,踏前一步,色厉内荏地喝道:“季白长!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侮辱我母亲!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子拿下!”

数名家丁闻言上前,却在距季白长三步之遥时,齐齐感到一股无形气墙阻拦,动弹不得。

季白长轻轻抬手,家丁们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落地后痛呼连连。

满堂寂静无声。

苏清瑶此刻,心中炸雷。

不可置信地望着季白长的身影。

她上辈子也踏入仙门。

自然能看出季白长的手段!

炼气修士!

怎么会?

怎么这一世,季白长如此年轻,便已经踏入了修行门列?

她还想等着季文轩上位后,趁着道德仙宗的人来之前,扼杀季白长在现在。

可现在季白长是个修士!

那情况截然不同。

曾经修过仙,自然是懂得仙凡有别。

哪怕是炼气一重,手段也不是凡人能够想象的。

季白长眼神冰冷,一步步走向季文轩,“季文轩,你真以为,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就能坐稳这季家家主之位?”

季文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季文轩声音发颤。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季白长,与他记忆中那个懦弱、阴沉的兄长,判若两人!

“干什么?”季白长停在季文轩面前,距离不过三尺。

他微微偏头,看向脸色惨白的柳氏,“自然是......清理门户。”

他懒得和对方玩什么计谋。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划。

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青色气劲,如闪电般掠过。

“噗嗤!”

血光迸现。

季文轩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头颅便冲天而起,滚落在地,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惊恐。

温热的鲜血,溅了柳氏一脸。

“啊——!”

柳氏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整个人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满堂宾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吓傻了。

杀人了!

季白长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招就杀了新任家主季文轩!

而且...那是什么手段?

江湖武者的罡气外放?

不,不对!

这明明已是仙家手段!

季家这位废物的嫡长子......

难道...难道传闻是真的?

仙宗择徒?

这季白长......

成仙了?

苏清瑶亦是花容失色,娇躯微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季白长看都没看地上季文轩的尸体,目光重新落回瘫软在地的柳氏身上。

“现在,轮到你了。”

柳氏惊恐地抬头,对上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只觉得如坠冰窟。

“当年,我母亲去世后,你给年幼的我下毒,让我缠绵病榻,扶持你的好儿子上位......”

“桩桩件件,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吗?”

每说一句,柳氏的脸色便更白一分,恐惧便更深一寸。

“不...不是我...不是......”她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语无伦次地否认。

季白长却不再理会她的辩解,指尖再次亮起淡淡的青芒。

“季白长!住手!”人群中,那位王员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柳氏有错,也该交由官府,由族规处置!你岂能...”

季白长眼神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

王员外便如遭重击,蹬蹬蹬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面无人色,再不敢多言。

“官府?族规?”季白长嗤笑一声,“在我这里,我的话,就是规矩。”

他看向柳氏,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前世种种,皆为因果。

今生,我便先收了你们母子的孽债!

心念如此,青芒再闪。

满堂死寂,唯闻妇人濒死前的微弱抽噎。

就在那青芒即将触及肌肤的刹那。

“咄!”

一声轻响。

自宾客席间,一枚寻常不过的乌木筷子破空飞至,不偏不倚,恰好点在那道青色气劲之上。

那足以洞穿金石的青芒,竟如初雪遇阳,悄然溃散,化为乌有。

木筷去势不止,却也失了力道,“啪嗒”一声,掉落在柳氏身前三寸之地。

季白长眼神骤然一凝,杀意稍敛。

霍然转向那木筷飞来的方向。

“小道友,是否有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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