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坐在对面，见自家少爷神情古怪，忍不住问道：“少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趣。”
“有趣？”福伯不解，“这京城鱼龙混杂，那些人议论仙宗之事，听着倒也热闹，只是......”
“只是痴人说梦，对么？”季白长接过话头。
福伯点了点头：“仙缘缥缈，岂是凡夫俗子能够强求的？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听说过谁靠着四处打探就能得道成仙的。”
季白长叹了口气。
这些世俗权贵，还没一个老奴看的透。
道德仙宗收徒，确实有其标准，根骨、悟性、心性，缺一不可。
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一点“缘”。
福伯又问：“少爷，咱们不在城外清静待着，为何偏要回到这京城之中？”
季白长笑了笑，只道：“回家看看。”
“回家？”福伯面露忧色，压低了声音，“少爷，如今季家是那柳氏母子说了算，咱们这般回去，岂不是......”
话未说完，季白长也是明白对方的意思。
白白回去遭受羞辱？
季白长神色淡然，未置可否。
三月已过。
自那夜小院初悟，至今恰好百日。
他如今的境界，稳稳停在了炼气四重。
这般进境，《东壁十二卷书》功不可没。
自然，那夜荒唐，与狐妖双修所得，亦非虚妄。
以他如今手段，对付些凡夫俗子，自是绰绰有余。
却见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那放在车内的茶杯竟然缓缓升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又稳稳落回原处，滴水未洒。
福伯猛地一惊，不可思议道：“少爷，这......这是仙家手段？”
“不过是小道而已。”季白长收回手，语气平淡道，“踏入修行，便已超凡脱俗，柳氏母子再如何狠辣，也不过是蝼蚁尔。”
福伯怔怔地看着自家少爷，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须臾，老泪纵横，双手颤抖着握住季白长的袖口：“少爷...您...您真的寻得仙缘了？”
“只是入了修行之门而已，算不得什么仙缘。”季白长拍了拍福伯的手，摇头道：“不过，真正的仙缘，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了。”
福伯连连点头，泪眼朦胧：“少爷说得是，少爷说得是！老奴有生之年，能见少爷踏上仙途，此生足矣！老爷若在天有灵，定会欣慰！”
......
马车在距离季府大门尚有段距离处便缓缓停下，前方已是车马盈门，人声鼎沸。
朱红大门敞开，门前悬挂彩绸，宾客往来不绝，人人脸上堆着笑，一派喜庆景象。
“今日季府如此热闹，可是有什么喜事？”一位路过的中年商贾好奇地问身旁的路人。
另一人摇头笑道，“你是外地来的吧？今日乃是季家二少爷季文轩正式接任季家家主之位的大喜日子。你看这些进出的，不是朝中重臣，便是城中富贾，都是来给季家二少爷道贺的！”
“二少爷？”商贾微微一怔，眉头轻皱，“那季家的大少爷呢？按理说，家主之位不该是长子继承吗？”
那人冷笑一声：“你说的是季白长？哼，听闻那位大少爷生性顽劣，最爱吃喝嫖赌，且季将军在世时，多与季将军冲撞，不孝至极，我听内府的人说，自从季将军战死边关，柳夫人为季家操持家业已是殚精竭虑，那季白长却只知挥霍家财，几乎将季家败个精光。”
“啧啧，如此之人，如何能担任季家家主？”
“可不是嘛，还是文轩少爷懂事，将军离世后，他日夜陪伴母亲，处理家务，持家有方，方能有今日正式接任家主之位。”又有路人说道。
“原来如此，那倒是应该的。”商贾恍然大悟，拱手道谢后，立马转头匆匆离去。
自然是去准备厚礼，想赶紧与季家新任的家主结交一番。
几人的闲言碎语，刚好被车内的季白长听在耳中。
福伯气得浑身颤抖：“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还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季家继承人！柳氏那贱人和她那庶子，如今竟敢如此诽谤少爷......”
“无妨。”季白长打断他，“今日之后，季家是谁说了算，他们自会知晓。”
他整了整衣衫，推开车门，迈步而下。
......
季府正堂，张灯结彩，人声嘈杂。
柳氏一身锦绣华服，端坐主位，眉眼含笑，满面春风。
身侧的季文轩，今日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墨色锦袍。
此刻正意气风发地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恭喜柳夫人，贺喜文轩少爷！”
“文轩少爷年少有为，接任家主，实乃众望所归啊！”
“是极是极！季家在文轩少爷手中，定能更上一层楼！”
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柳氏听得心花怒放，面上却只是淡淡颔首：“诸位谬赞了，文轩还年轻，日后还需各位多多帮衬才是。”
季文轩亦是满面春风，拱手还礼。
“各位叔伯抬爱，文轩愧不敢当，往后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各位厚望，不堕季家门楣。”
人群中，一位穿着员外袍的老者突然道：“听闻近来京中盛传，有仙宗下凡，欲择有缘弟子，依老朽之见，放眼这京城内外，若论福缘深厚，气度不凡，怕是无人能及得上咱们文轩家主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王员外此言有理！文轩少爷仪表堂堂，又逢此大喜，说不定那仙缘，便正应在咱们新家主身上。”
“若文轩少爷真能得仙人青睐，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我等亦能跟着沾光。”
柳氏与季文轩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喜色。
口中却连称不敢当，只道是坊间传闻，不可轻信。
正当众人笑闹间，门外管家高声通报：“苏家小姐到！”
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门口。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淡粉色衣裙的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步入堂中。
少女眉目如画，清丽温婉，正是苏家千金苏清瑶。
原本笑容满面的季文轩，在看到苏清瑶的刹那，眼神明显一亮，连忙迎上前去：“清瑶妹妹，你来了。”
苏清瑶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季文轩脸上，带着顶级绿茶特有的羞怯。
她盈盈一拜，声音柔婉：“听闻文轩哥哥今日接任家主，小妹特来道贺。”
“有劳妹妹挂念。”季文轩脸上笑意更盛，目光几乎黏在苏清瑶身上，“快请入座。”
柳氏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又瞧了瞧苏清瑶，心中了然。
笑着招呼道：“是清瑶来了，快过来坐，些许时日不见，越发水灵了。”
“柳伯母安好，”苏清瑶再次施礼，举止得体，仪态万方，引得堂内不少年轻公子暗暗侧目。
几人寒暄着，将苏清瑶引至上宾席位。
季文轩更是亲自端茶递水，殷勤备至。
柳氏看着儿子与苏清瑶，笑意更深。
身旁几位诰命夫人低声谈笑，时不时瞥向两人，眼中尽是满意。
“文轩少爷与苏小姐，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正是正是！如今文轩少爷又荣任家主，可谓双喜临门！”
柳氏笑道：“承各位吉言了，文轩，还不快敬各位叔伯一杯？”
季文轩立刻起身，举杯示意，满面红光。
“文轩敬各位一杯！”
众人正欲举杯同饮。
就在此时，府门方向。
忽地传来一声高亢的通报，盖过了满堂喧嚣。
“大少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