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怀中的燕尾蛋糕坐车回家的时候,希珀丝的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她想起几十分钟前,和公爵的谈话。

“……”

“‘适合’,是什么意思?”少女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困惑不解的神色,“我没太懂。”

“嗯?看你想让她当你的什么了,朋友也好,恋人也罢……”

“等下,恋人?”

“是啊,恋人。”

“但是女孩子之间,也可以吗?”

希珀丝有些意外。

“反正父亲已经不在了,”公爵耸了耸肩,“不过,就算他在,估计也不会反对吧。”

“那你呢?”

“我?”

“嗯。”

“我当然无所谓,”对方轻轻一笑,低头晃了晃酒杯,抬眸随意道,“如果你真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就当自己多一个妹妹了。”

“……好吧。”

索兰家还真是开明。少女腹诽一句,弱弱出声道:“看来哥哥对殿下观感很好。”

公爵“嗯”了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

“确实。我和她通过一次电话。”

“电话?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你在枫堡被抓了的那次,”公爵说,“她用了你的专用通讯线路,当时先打给了你梅洛狄姐,后面是我来接的。”

希珀丝这才反应过来:“啊……原来是那次?”

“是的。”

“可是通一次电话就能说明什么吗?”

“当然。虽说是情况特殊,但从她能够冷静清晰地表达你的意思,并且在这个基础上,主动提出自己想法这点来看,应该是能挑起大梁的类型……意思是,不是那种只会赖着你的傻姑娘。”

“而且呢,话语中还对你颇有回护,看得出来,她对你很上心。”

“所以,如果你本人不介意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我自然举双手赞成。”

对方是这么说的。

可希珀丝还是叹了口气。“但我刚刚也说过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说。

“这很正常,”对方缓缓摇头以对,“如你所说,虽然你能自发地掌握一些情感上的范式,但这样的认识缺乏实践,按照你们平时搞学术的说法,是先验性的。”

希珀丝先是一愣,继而快速地眨了眨眼:

“意思是要多和人交往?”

“是的,殿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公爵娓娓道来,“你看,从最高深的权力斗争,到最浅易的晚上吃什么,这些她都亲身经历过,实践过。”

“如果你能多跟着她做些事情,再从她的身上学到些什么,我想,这对你应该受益无穷。”

“……哥哥你真的不是想要撮合我和她吗?”

“这是什么话?我可从来没说过。”

“好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总之呢,如果你想清楚,去丝缇的时候要带上殿下的话,记得打好申请……”

希珀丝看着对方,内心毫无波澜。

又聊了一会。

“对了,最后还有一件事。”

“嗯?”

“新年假期那会,你们俩来我家做客之后,杰西卡一直在问,殿下有没有什么爱吃的东西……是燕尾蛋糕吧,我没记错的话?”

“是。”

“那就再好不过了,”公爵从不知何处提出来一只棕色纸盒,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这是早上她起来做的,把我给吵醒了,说让我带给你们。”

“啊……”

希珀丝起身,捧着纸盒接了过来,没碰到对方的手。“替我向杰西卡姐姐问好。”接过纸盒的时候,少女轻轻咳了一声。

“我会传达的,”似是想起什么,公爵看向一旁,撇了撇嘴,而后再度看向她,点了点头,“现在,继续你的任务吧。”

“任务?”

“回去陪殿下。”对方提醒说。

总之,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安全局配属的星能轿车停在家门口,坐在右前方的司机转过头来看她:“索兰小姐,到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正在天外神游,回顾着这一系列奇妙事件的少女惊觉回神,继而快速调整了一下表情,朝对方温和颔首:

“谢谢,有劳。”

“祝您度过美好的一天。”

“谢谢,您也是。”

她绷着微笑下了车,目送其离开之后,然后转过身。

像是电量告罄一般,小脸垮了下来。

边掏出钥匙,边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某个小姑娘的影响。

她发觉自己最近越来越情绪化了。

“……”

但,这样的想法一经产生。

她就想到,情绪化是不对的吗?

钥匙落进锁孔,这才意识到家门没上锁——或者说不是没上锁,是某位殿下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

是的,她给特薇娅也打了把钥匙,现在的小姑娘,是可以随意进出她家门的。

进门的时候,温热的奶油炖菜气味窜入鼻息。

让她下意识地用上了反证法思考。

如果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被所谓的理性化约。

那么,又该怎么解释特薇娅的行为呢?

希珀丝一边想着特薇娅到底在做什么,一边又想到,某个小姑娘就是这样一个常常利用情绪主导决策的家伙。

难道,这家伙所说过的话,还有所做的事情,都是“错误的”……或者说,“不合逻辑”的吗?

恐怕也不能这么认定才对。

少女摘下贝雷帽,褪去灰色呢子大衣,将它们先后挂在衣帽架上。

换着鞋,一边低着眸子,默默地剖析着自己的心迹。

之所以觉得“不对”。

更多是因为,在面对特薇娅时,失去了关系的主导权。

所以,在被动的情况下,才会在潜意识里,做出这样的判断。

而外在的表现,自然是……羞恼?

思绪至此,少女意外地睁大双眼,指尖轻轻触碰脸颊,发觉有些发烫。

不是吧,缩手,低眉,银牙轻咬,内心自诘,这你有什么好脸红的呢?

真是疯了。

希珀丝心想,难道她自己有什么受虐狂体质,一旦意识到自己被占有和控制,就会兴奋不已?

“……”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她想。

虽然说,特薇娅确实有她的理由。

但是,她仍然要和对方说明。

何谓虚假,何谓真实。

她必须要搞清楚,过去的希珀丝到底是谁。

这样想着。

做好了要和小姑娘软磨硬泡的准备,少女攥紧拳心,朝客厅内走去。“殿下,”她出声道,“我回来了。”

但是,预期中的,带着几分调侃的温软笑意并没有如期传来。

希珀丝听到了微弱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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