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野狗!

郭解的脸色变得涨红,身躯因为贪婪变得颤抖,因为兴奋变得颤抖。

这是他一步登天的机会!

是他此生唯一的机会!

他的指尖慢慢地朝向《明光术》,眼眸因充血变得通红,像是一只无比贪婪的饿狼。

只需轻轻的一瞬间,这仙术就是自己了。

我就可以修道,成为仙人了!

突然间,织锦婆婆推开房门,喊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对不起,婆婆,我这就出去。”

织锦婆婆走近他,《明光术》依旧在桌上,笑容和蔼慈祥地说道:

“这是仙术秘籍,你没有修道资质,不适合修道,它与你无缘。”

“婆婆,我明白。”

郭解的眼眸低垂,不知为何,他忽然在织锦婆婆那张满是皱纹的慈祥脸庞,看到雪阳城许多人的厌恶鄙视表情:

“你这野狗,你不是雪阳城的子民,你是垃圾,你是野狗.......”

“你这该死的野狗,有什么资格来雪阳城呢?你就该冻死,饿死,病死!”

“臭烘烘的烂乞丐!滚远点!”

“野狗........”

等到织锦婆婆拿走《明光术》时,那一瞬间,他做出了决定。

他拿出匕首,在后面捅死了织锦婆婆。

他看到织锦婆婆震惊的眼神,鲜血从她的腹部流淌出来,她甚至没有说出话来,就这样尸体渐渐变得僵硬起来,冰凉起来。

他抱着织锦婆婆的尸体,嚎啕大哭。

哭什么呢?

我不该喜悦吗?

我拿到了仙术秘籍。

以后我就是仙人,以后我就是人上人,以后我就是雪阳城的城主,以后我就是王!

这一点,始终没有改变。

大笑之后,他是大笑。

多年的的苦难终究迎来成就仙人的曙光,而且那抹曙光明亮,璀璨。

——

眼前一切清晰起来,郭解挣脱回忆的束缚,回归现实,他疯狂地大笑道:

“沈梦,织锦婆婆已经死了,而我成为了帝王。”

“是啊,织锦婆婆已经死了,但你不该死吗?恩将仇报,贪婪恶毒。”

沈梦眼眸平静地回答道。

闻言,郭解一把推开陆妆,双手按在案几上,支撑着身子,酒水洒落一地,愤怒地说道:

“沈梦,若是你经历过我经历过的苦难,感同身受我的屈辱与愤怒,我不相信你,比我做得更好!”

他的目光如炬,无比暴怒,居高临下地直视着沈梦清丽无俦的脸庞。

台下的沈梦像是一抹灵动秀雅的清风,不着痕迹,清冷无尘,自然平静地说道:

“这一切都是你为自己罪行的说辞,是为掩盖你罪恶的借口,这百年修道以来,你始终没有改变,你依旧那一只令人鄙视厌恶的野狗!”

“沈梦!你找死!”郭解歇斯底里地说道,她的话语杀人诛心,他狡辩地说道:

“不是借口,不是说辞,是因为环境,是因为那些肮脏不堪,冷漠麻木的凡人,是因为那些苦难的遭遇塑造今日的我。

沈梦,若你是我,你会更加不如我。”

陈蝉上山时听闻沈梦讲述了这个悲惨的故事,她也是那场战乱与雪灾的苦难者之一。

沈梦的仙眸泛着怜悯,真挚地说道:

“郭解,但我的看法与你不同,你口口声声将一切归结于苦难与环境,认为今日的自己不过是往日种下的因。

但我认为不一样,不同的人在相同的环境下也会有不同的人生,这是生来的。”

郭解忽然想到令人恐惧而可怖的答案,他比刚才更加歇斯底里,睚眦欲裂地喊道:

“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啊!”

沈梦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就比如说,同样是从淤泥里生长出来的,有的人天生就是莲花,而有的人是......”

“沈梦,你闭嘴啊!”

郭解饵恶狠狠地盯着沈梦,就像是一匹饿狼死死地盯着它的仇人。

眼前的女子清丽秀美,他却是像是看到一只魔鬼,一只对着他微笑的魔鬼,这让他感到了害怕,但不是害怕沈梦,也不是害怕魔鬼,而是...........

“你是在害怕那个事实吗?是害怕我即将说出口的那个事实吗?”沈梦杀人诛心地微笑道,

“但那个事实不会因为你愤怒就不存在啊!有的人天生就是莲花,有的人天生就是.....”

“闭嘴啊啊啊啊!”郭解已经疯掉地否定道。

沈梦面对着即将暴走的郭解,她的语调没有先前那般怜悯平静,反而说出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但有人天生就是野狗。”

“野狗就是野狗。”

...........

无数的愤怒与屈辱再度袭来,他仿佛回到那个冬夜,那个醒来被人泼着泔水,深受胯下之辱的冬日。

他宛如疯狂的恶鬼,一把斧子从宝座上劈过来,割断沈梦的一绺秀发,陷入地面,对着她声嘶力竭的吼道:

“我!”

“不是野狗!”

——

外面的春雪宛如寒冬腊月的大雪,白雪茫茫,风饕雪虐,狂风与大雪倒灌正殿之中。

郭解如同饿狼从山巅奔跑下来,露出凶残的獠牙,准备一口咬死眼前的女子。

他手持巨斧,劈了过来。

沈梦抬眸望向宛如恶鬼的郭解,临危不惧,目光平静。

她的秀发扬起,目光平静,玉容静美绝伦,在郭解肥胖的身体与凶恶愤怒的面庞前,青丝白裙的沈梦仙子宛如献给恶鬼的神女。

很快,解救她的人了。

一柄泛着寒光的冷刀阻挡郭解的面前,清冽淡漠的声音响起:

“我来和你打。”

除了沈梦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清瘦的年轻人身上。

他面容俊秀,身子挺拔如松,一双眸子冷冽,坚毅。

在场众人噤若寒蝉,像是紧绷的弓弦,死死地屏住呼吸。

衣裙单薄的陆妆抬眸,发抖,女子的直觉告诉她,这位年轻人很强很可怕,他比郭解更加可怕,更加恐惧。

可是不知为何,她又忍不住地瞪大眼睛去看他。

郭解单手张开,陷入地面的巨斧重新回答他的手中。

陈蝉清冽地说道:“出去打吧,这里不适合我们。”

“好。”

陈蝉收回长刀,跃出大殿,郭解紧随其后。

他的眼眸映入茫茫的大雪,今日的雪真大啊!

与百年前的那一场大雪同样大。

陈蝉没有动手,静静地等着他看完这场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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