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幸运的。
郭解收回目光，那里已是另一个世界了，祝他们好运。
回顾此刻，所有人像是白猪拱食般喝着米粥，恨不得一人独占这个粥棚，发生扭打，谩骂........
仅仅是一碗稀如薄水的米粥。
他分不清，现在的他们还是人吗？
全都是牲畜吧！？
他的眼中划过凶厉与冷漠。
不，我不是，我要做人上人，我要做雪阳城的城主。
我要做王！
他咽下温热的米粥，离开这里。
冬夜下，雪阳城依旧寒冷，城中依旧有冻死骨，依旧有无数的逃难百姓因为寒冷，疾病，饥饿而死去。
原来雪阳城也只是比村庄更大一点的地方。
这里没有什么不同。
他找到一处避风的地方，用着废旧的蓑衣赶在自己的身上，抵御着冬日的严寒。
他紧紧地抱着陶碗，沉睡了下去。
第二日醒来时，又臭又涩的的泔水泼在他的脸上，他猛地一激灵，睁开眼眸。
“哈哈，他太像野狗了......”
“像是野狗肮脏不堪的人，怎么能配进入雪阳城呢？怎么能玷污雪阳城呢？”
“你这该死的野狗！”
郭解经过短暂的错愕，眼前围上来的所有人眼神都是戏谑，都是鄙夷，都是蔑视，仿佛他们才是高高在上的人，而自己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任人欺负的牲畜，或者说是，野狗。
他感觉内心要被另一股涌上来的情绪撕裂了。
那就是屈辱，和愤怒。
他们衣着干净，甚至衣服华丽，珠光宝气。
为什么要欺负我们这样本就活着很艰难的底层人？
为什么以取笑我们为乐呢？
这个世道真是恶心至极！
我TM地讨厌这个世道。
他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很快上来一位壮汉死死地拽住他的衣领，像是抓着小鸡一样轻松地抓着他，然后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陶碗。
壮汉用着厌弃的眼神看着那只陶碗，肮脏不堪，像是野狗吃饭的狗盆。
“给我。”
“不给。”
郭解用着恶狠狠的眼神看着眼前人，凶厉可怕。
“你这该死的野狗，你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壮汉放下他，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肚子上。
他痛苦倒地，死死地抱着肚子，吐着苦水。
所有人围观着他，冷漠麻木地看着他，甚至取乐嘲笑地看着他，没有一个人来帮他。
是啊！
哪里会有人帮野狗呢！
人们只是驱赶他，使劲打他，甚至杀他吃狗肉！
“给我，陶碗。”
郭解再一次恶狠狠地说道。
壮汉一脸地嚣张得意，脸上洋溢着嘲讽的笑容，扎下马步，无耻地说道：
“你这只野狗，只要从胯下我的钻下去，这只陶碗我送你怎么样？”
“好。”
众目睽睽之下，他忍受着内心的屈辱和愤怒，像是一只真正的野狗从壮汉的胯下钻下去。
他钻过胯下，忽感有水滴落在他的头上。
腐臭，酸涩，骚味...........
那不是水，那是壮汉的尿。
他哈哈大笑着：“你们看，野狗在喝我的尿，在喝我的尿...........”
无边的屈辱与愤怒，他隐忍着，努力地隐忍着........
直到爬出壮汉的胯下，他抹下尿水，平静地说道：
“陶碗，给我。”
砰——
嘭的一声，陶碗摔碎在地上，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壮汉脸色嚣张，哈哈大笑地说道：
“野狗，我可没有说给你一只完整无缺的陶碗..........”
“野狗就是野狗，到哪里是野狗..........”
壮汉嚣张得远去，哈哈大笑得远去，所有人渐渐离去......
他蹲在地上，眼神像是死了一样，眼泪啪啪掉落下去，陶碗一片一片地捡着。
忽然，一个阴影遮住冬日的阳光，弯下腰来，将捡到的陶瓷碎片递给他。
郭解抬眸望去，是一位满头银花的老妪，她提着竹篮，笑容和蔼友善：
“谢谢婆婆。”
“婆婆年纪大，一个人做事不方便，你能帮我吗？”
“好。”
“谢谢，外乡人，雪阳城的百姓都喊我织锦婆婆。”
“织锦婆婆。”
他衣服破破烂烂，冻得浑身发紫，双腿打颤，用破烂衣服包裹着陶碗碎片。
“要放到我的竹篮中吗？”
“婆婆，可以吗？你不嫌弃我？”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要嫌弃呢？”
“织锦婆婆，人真好！”
“不，在这座城池中，最好的人是爱民如子的城主。”
他目光黯淡，沉默不言。
杀掉那么多无辜逃难的百姓，也算是好官吗？
织锦婆婆对他很好，平常他负责砍柴，烧水，煮饭。
织锦婆婆织造衣服，送给他。
织锦婆婆是雪阳城最出名的裁缝，她编织的衣服是秀美好看，像是一件完美无缺的宝物，雪阳城内每一个百姓都喜欢她的衣服。
直到半年之后，他从婆婆桌上发现仙术秘籍。
那就是——《明光术》。
仙人？
仙术？
这世上真的有仙人？
这世上真的有仙术？
织锦婆婆的裁缝之术是仙术，怪不得他从未给看见婆婆织衣服，却是在第二天就有一套华美无暇的衣服。
他眼睛发红，只要得到这仙术，只要得到仙术秘籍..........
我就能成为人上人，成为王。
我要偷走它。
不，不，不，婆婆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狼心狗肺呢？
没有婆婆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不能偷走它，不能偷走它.......
郭解，如若你不偷走它，你也没有机会翻身，你甘愿做一位碌碌无为的人吗？
你想想，你想想那些肥得流油的权贵，你想想悲苦无依，流离失所的百姓，你想想雪阳城下燃烧的尸体，你想想让你喝尿，你钻裤裆的壮汉，你想想娘亲最终时留给你的陶碗，你想想.........
你真的甘愿吗？
郭解可以听到脑海中有另一个声音鼓动着自己，他知道那不对，可是他依旧想。
过去在他的眼前浮现，雪灾，战乱，肉包，难民，尸体，泔水，壮汉，胯下，尿水.......
直到他的目光定格在那一只陶碗碎片，他呢喃道：
“娘亲，娘亲，娘亲........”
不，我需要仙术秘籍。
织锦婆婆不需要，婆婆不需要，不需要......
我要报仇。
我要做人上人。
我要做雪阳城的城主！
我要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