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啊，今天也这么准时。"他撒了把碎面渣下去，看着曾经的快递员仰起腐烂的脸，机械地张嘴接住食物残渣。
丧尸爆发第三十七天，伍文昊终于找到了人生真谛。
他慢悠悠踱回客厅，踢开地上堆积的外卖盒，把自己摔进沙发里。42寸液晶屏上正播放着他从电器城搬回来的蓝光碟。茶几上摆着三台手机，分别显示着小区各栋楼的监控画面。
"美好的一天。"他举起从楼下便利店顺来的红酒，对着空气碰杯。
曾经的生活像场噩梦。996的程序员工作，油腻主管的唾沫星子，信用卡账单上永远还不完的数字...现在多好，整栋楼都是他的仓库，再也没人催他交房租，更不用对着甲方点头哈腰。
监控画面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伍文昊暂停电影，放大7号楼的图像——是个穿防弹衣的幸存者，正鬼鬼祟祟地翻垃圾桶。
"啧，不懂规矩。"他按下自制的警报器，楼下立刻响起刺耳的电子音。几秒钟后，十几个丧尸从各处蹿出，把那个倒霉蛋围堵在墙角。
伍文昊惬意地啃着薯片。上个月他偶然发现，这些活死人会对特定频率的声波产生反应。现在整片小区都是他的王国，那些游荡的怪物成了最忠实的卫兵。
冰箱里的存货快见底了。他伸了个懒腰，拎起自制长矛——其实就是拖把杆绑了把水果刀。出门前没忘往兜里塞几包辣条，3栋201的独居女孩变成丧尸后格外喜欢这个口味，每次都能用这个引开她。
走廊里静得可怕。伍文昊哼着歌撬开隔壁房门，熟练地翻找物资。王阿姨家的腊肠还没吃完，冰箱下层的速冻饺子也还能凑合。他顺手把茶几上的全家福扣在桌面上——变成丧尸的王阿姨正卡在消防通道里，每天用头撞门的声响比闹钟还准。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他对着空气鞠躬，突然听见主卧传来响动。
握紧长矛推开门，伍文昊愣住了。梳妆台前坐着个穿睡衣的女人，正在给自己涂口红。听到动静后缓缓转头——半边脸已经腐烂，但剩下的皮肤依然能看出生前是个美人。
"李...李总监？"长矛当啷落地。
这是他公司市场部的总监，曾经当着全部门的面把咖啡泼在他写的企划书上。现在她漂亮的香奈儿套装上满是血污，一只高跟鞋不知所踪。
女丧尸歪着头看他，突然咧开嘴，露出沾着口红的牙齿。
"您也有今天。"伍文昊突然笑出声，从兜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企划书，"来看看这个！您说垃圾都不如的方案！"
纸页在丧尸面前晃动。李总监发出困惑的咕噜声，突然伸手抓向他的脖子。
"卧槽！"伍文昊狼狈地滚到床边，抄起梳妆台上的香水猛喷。丧尸对刺激性气味异常敏感，李总监立刻像被烫到般缩回角落。
他喘着粗气爬起来，突然发现梳妆镜上用口红写着字：【救我 不想变成怪物】。日期是爆发当天。
"妈的..."他踢翻凳子，头也不回地冲出门。走廊里回荡着他越来越大的笑声，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嚎叫。
回到自己房间，伍文昊把搜刮来的物资扔了满地。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这是他在末日最伟大的发明，用汽车电瓶给路由器供电，居然还能连上断断续续的网络。
论坛上最后更新的帖子停留在两周前：【还有人吗？】下面有37条回复，最新的一条是昨天发的：【有，但不如没有】
伍文昊啃着腊肠，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活着，而且爽的一批】发送前想了想，又补充道：【当个废物真好】
窗外，夕阳把整个小区染成血色。穿快递制服的丧尸还在花园里转圈，偶尔接住伍文昊扔下去的食物残渣。远处传来爆炸声，大概是又有幸存者基地沦陷了。
他举起红酒瓶对着火光晃动，突然想起爆发的第一天。当时他正在加班改方案，突然收到全城警报。回家路上看见李总监的高跟鞋卡在地铁闸机口，旁边是一大滩还没干透的血。
"敬新世界。"伍文昊灌下一大口酒，辣得直咳嗽。电脑屏幕幽幽亮着，那个帖子下跳出条新回复：
【你在哪？我们需要程序员】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慢慢合上笔记本。从床底翻出落满灰尘的工牌，上面印着【伍文昊 高级软件工程师】，照片里的他眼神呆滞得像具尸体。
阳台上，晚风送来远处丧尸的嚎叫。伍文昊把工牌挂在自制长矛上，伸出去对着月光端详。金属表面反射出他的脸——胡子拉碴，眼袋浮肿，但嘴角是上扬的。
"当个废物真好。"他重复道，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工牌从矛尖滑落，坠入楼下的灌木丛。穿快递制服的丧尸蹒跚着走过去，好奇地嗅了嗅那个曾经代表社畜尊严的小铁片。
伍文昊关掉所有灯光，在黑暗里打开手机相册。最后一张照片是公司年会，他站在角落，背景里李总监正在给主管敬酒。他放大那个永远趾高气扬的女人，突然发现她酒杯里的液体颜色不对劲。
"哈..."他蜷缩在沙发上，笑得浑身发抖。蓝光碟机自动播放起下一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摩根·弗里曼正在说："有些鸟注定不会被关住..."
窗外，一轮血月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