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发出刺耳的笑声,“这就不是大长老该问的了。”
窗外惊雷炸响,一道闪电照亮乌鸦血红色的瞳孔,转瞬又被黑暗吞噬。
“这雨……”凤山望向窗外翻涌的乌云,指尖无意识掐算着,“星象明明昭示近日晴好……”
“大长老!”乌鸦嘶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那个操控火焰的小子,此刻就在九凰宫中。”
它落在桌子上,利爪刮擦出刺耳声响,“你可有办法立即将他揪出?”
凤山掸了掸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连凤清月发动全宫弟子都寻不到,我一个长老,又会有什么办法。”
“呵……”乌鸦突然怪笑起来,黑雾在它周身凝结成狰狞的人面,“若大长老当真束手无策,本座又何必舍弃凤清月,来与你结盟呢?”
凤山的脸色阴晴不定,即便亲眼目睹萧月修为暴涨,心头仍盘踞着挥之不去的疑虑。这来历不明的邪物,当真值得托付性命?
“本座的耐心——”乌鸦的羽翼突然展开,黑雾如活物般缠绕上房梁,“可是有限的若今夜你能揪出那小子……“
尾音未落,一道黑雾骤然化作九凰宫主御座的形状。
“明日午时……”乌鸦的喙部开合间,那黑雾御座竟缓缓落在凤山脚边,“这把椅子,就是你的了。”
凤山呼吸一滞。数十年的野望在这一刻化作实质——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端坐御座,接受众人朝拜的景象。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压不住骨髓里沸腾的渴望。
权力——那九五之尊的大位,古往今来令多少人为之沉醉,为有多少人为了它,不惜成为恶鬼。
“好。”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如注。
凤山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正泛起与萧月一样的血色光芒。
“很好。”乌鸦大声怪笑起来,嘶哑的声音仿佛要将屋顶穿透。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萧月再也顾不上什么皇家体面,她突然膝行两步,姿态谦卑得近乎谄媚:“大人,关于那位苏映雪……”她仰起头,眼中闪烁着讨好的光芒,“或许小王能略尽绵力。”
乌鸦缓缓转头,颈羽间黑雾缭绕:“哦?亲王殿下竟有线索?”
“这个……”萧月被问住,她的额角渗出细汗,急忙补充,“虽暂无确切消息,但只要人在月华帝国境内,小王可调动三司六卫,就算掘地三尺——”
话音未落,乌鸦突然振翅落在她肩头。萧月浑身一僵,感受着锋利的鸟爪刺入锦袍,不禁痛叫出声。
“很好。”乌鸦的喙部擦过她耳垂,“那这份差事就交给殿下了,事成之后,本座再额外送你灵霄境修为。”
“谢大人!”
乌鸦扭头看向凤山,“大长老,让本座欣赏一下你的手段吧。”
凤山右膝触地,掌心轻按青石地面。刹那间,一道淡金色的灵纹自她掌下绽放,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急速扩散。灵纹所过之处,砖石泛起微光,转眼间便覆盖了整个九凰宫的地界。
“这是……”萧月瞳孔微缩,看着脚下流转的灵光。
“九凰地脉感应术。”凤山头也不抬,指尖在灵纹上轻点,“只要那小子还在宫中,便逃不出我的感应。”
她突然顿住,西北角的一处灵纹正不自然地扭曲着——那里是后山禁地的方向。
凤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抬眸看向乌鸦:“后山的我宗禁地有着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那股力量,绝不属于我宗门的任何一名弟子。”
乌鸦猛地振翅腾空,黑羽间迸发出刺目的血光。它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波震得梁木簌簌落灰。
“哈哈——终于——终于让本座找到你了!”
这声嘶吼裹挟着积压千年的恨意,殿内烛火应声而灭。在凤山与萧月惊骇的目光中,乌鸦周身黑雾暴涨,化作一道狰狞的鬼影。
砰!
屋顶的琉璃瓦轰然炸裂,暴雨裹挟着碎瓦一同倾泻而下。乌鸦的身影早已化作血色流光,撕裂雨幕直扑后山。它所经之处,雨水蒸发成猩红的血雾,在夜空中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轨迹。
与此同时,凤清月执伞的手猛然一颤。她倏地抬头,只见一道血色流光撕裂雨幕,裹挟着令人窒息的邪狞之气直奔后山而去。
雨滴砸在油纸伞上的声响忽然变得遥远,耳边只余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
“那是禁地的方向,这个家伙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寝宫方向,雕花大门紧闭如初。冰凉的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有几滴溅在她纤长的睫毛上。
“清醒点!”
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火辣的痛感让她的眼神瞬间清明。
“凤清月!”她低声呵斥自己,“你是一宫之主,不是耽于私欲的凡尘女子!”
暴雨中,她的身影倏然化作一道流光。宫装衣袂翻飞间,那柄油纸伞旋转着坠入泥泞,很快被雨水淹没。
禁地深处,叶归尘盘坐在灵泉中央,七彩霞光如绸缎般缠绕周身。本源心火在他体内欢腾跃动,疯狂吞噬着泉水中精纯的灵力,每在经脉中运转一圈,心火的焰芒便旺盛一分。
凤晚棠的虚影飘至禁地边缘,仰望着穹顶流转的封印符文。她透明的面容上愁云密布,连虚幻的衣袖都显得格外沉重。
“十二妹且宽心。”三宫主的虚影款款而来,指尖轻点封印,“这禁制经我们千年温养,即便清月亲至,一时半刻也难破开。”
凤晚棠摇了摇头,虚幻的长发在灵风中飘散:“三姐,我忧心的不是这个……”她抬手接住一缕逸散的灵力,声音轻若叹息,“方才那道地脉感应术……此术唯有长老以上方能修习,而此刻宫中能施展到如此境界的,一只手便可数过来。”
“你的意思是,”三宫主顿了顿,“宫中有人被策——”
话未说完,十二道虚影同时变色。远处封印突然传来细微的震颤,如同有什么可怖之物正在逼近。
咔嚓——
一道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穹顶处的封印符文中心,突然绽开蛛网般的裂痕。
那些传承千年的古老纹路,此刻正如脆弱的玉器般瞬间崩碎。
“速速结阵!”首任宫主厉声喝道,虚幻的身影爆发出耀眼灵光。十二道虚影同时蓄力,磅礴的灵力如江河倒灌般涌向穹顶。
然而为时已晚。
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响,整个封印轰然炸裂,无数光屑如流星雨般倾泻而下,又在触及七彩霞雾前化作青烟消散。
霎时间,暴雨如天河决堤,狂暴地灌入禁地。
浓稠的黑雾自破碎的穹顶处汹涌而入,转眼吞噬了整片灵泉。雾气翻腾间,一个消瘦的身影踏着虚空缓步而下。他每走一步,脚下的雨滴便凝结成血色冰晶。
“真是久违了啊。”沙哑的嗓音裹挟着刺骨寒意,男子抬手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惨白如尸的脸庞,“太虚剑阁的——少阁主大人。”
他猩红的瞳孔紧盯着被七彩霞光包裹的叶归尘,黑雾在其手上凝聚成一把镰刀。
暴雨打在他身上,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