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陈设极为简朴，唯有一面屏风格外醒目。凤山刚掩上门，屏风后就传来一声娇嗔：
“死鬼，怎么这时才来？”珠玉相击般的女声里带着几分嗔怪，“事情进展如何了？”
凤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步绕到屏风后，跃动的烛火照在端坐其间的华服女子身上——赫然是本该下山的萧月。
“凤清月已是强弩之末，”凤山俯身凑近萧月耳畔，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九凰宫这把交椅……她坐不了几天了。”
萧月纤纤玉指轻挑起凤山的下巴，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待你坐上宫主之位，本王登临大统……”
她红唇贴近耳畔，幽幽说道：“这东部大陆，还有谁能凌驾于你我二人之上呢。”
凤山视线停留在那张红唇上，萧月会意一笑，主动仰首相迎。
…………
良久，萧月气息不稳地退开半步，指尖轻抚自己的唇：“若是在昨夜……本王定要你好看。”
凤山低笑一声，拇指摩挲着萧月下巴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昨夜若非设下隔音结界……怕是连云麓城的萧玉都能听见殿下的声音呢。”
窗外忽然鸟类嘶哑的叫声，惊散了风月满屋。
萧月整理着凌乱的衣襟，端起身前的茶水抿了一口，“本王可要告诉你，你们的那个韩青青已经死了。”
凤山面色从容，像是早已知晓此事。“超过十二小时未传回信息，便已经料到了。”
“这事是本王在上山之前，萧玉特地飞鸽传信告知的。”萧月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凤琳儿这次，可真是给九凰宫请了尊瘟神回来。”
“如果能借此顺手清理掉她——”萧月抬头看向凤山，“那你这宫主之位岂不是板上钉钉？”
凤山指尖轻叩桌面，沉吟道：“若同时除去宫主与少宫主，便是三岁小孩也看得出蹊跷。”她倾身向前，烛火在眸中跳动，“殿下当务之急是取得帝位，待我进入朝堂，稳坐国师与丞相之位，再慢慢架空凤清月不迟。”
萧月闭目后仰，椅背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那便依计行事。”她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明日之后，就让母皇……好好休息吧。她终究不过秋水境，不要让她太痛苦。”
凤山低笑一声：“我的手段，殿下还不放心么？心脏麻痹，不会有任何人看出问题。”
说话间，她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萧月——这个能面不改色说出畜生之言的女人，此刻面容平静得仿佛在谈论明日天气。
与这样的人合作，还是要时刻提防着些。
萧月睁开眼，眸底寒光乍现，“怎么，你也觉得本王无情？”
凤山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优柔寡断者成不了大事。殿下所为，不过是为了月华帝国的千秋基业——既是报国，何来无情之说？”
“呵……”萧月低笑一声，“你可知道，本王的曾祖母——那位半步踏入鸣鸿境的昭武帝，当年是如何登临帝位的？”
“听说过，那位昭武帝距离鸣鸿境只有半步，遍历九凰宫历史，也只有初代宫主达到过这一层次。”凤山面无表情答道。
她眼底闪过一丝狂热，声音却愈发冰冷，“就在紫宸宫门前，她一箭射穿了当朝太女，也是她亲姐姐的咽喉。”
殿内烛火忽地一暗，仿佛被无形的杀意所慑。
萧月站起身，一道剑气虚影在她指尖凝聚，凌空斩下，檀木桌子无声裂开，断面光滑如镜，无半丝木屑飞溅。
“而后，她反手一剑——”萧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将与她素来不和的四皇女头颅，直接斩了下来！”她猛地转身，眼中迸发出慑人的光芒，“曾祖母提着那两颗头颅，鲜血淋漓地丢在先帝面前……”
凤山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滞。
“自那日起，”萧月抚摸着腰间的佩剑，笑意森然，“月华帝国才真正傲立在东部大陆。”
她斜瞥了眼凤山，语调忽然轻柔。“你说——本王，该不该学学曾祖母？”
“殿下年纪轻轻，便已是玄霜境中阶，日后有我九凰宫相助，五年内必可突破灵霄境。”凤山在一旁奉承道。
萧月冷哼一声，这般奉承之辞，她早已听得腻烦，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她止步玄霜境已有数年，在九凰宫的秘术在经脉中流转后，才硬生生将修为推至中阶。而她与凤山之间的伴侣关系，也是自她接受九凰宫秘术之日开始的。
在了解到凤山有此爱好后，萧月特地投其所好，将自己作为礼物献出。
她每用力一分，自己距离那灵霄境就更近一分，距离那皇位也就更近一分。
嘎——
一声刺耳的嘶鸣撕裂殿内寂静，一只羽翼缠绕黑雾的乌鸦不知何时立于屏风顶端，猩红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血光。
“精彩绝伦的计划呢，凤山长老。”乌鸦声音嘶哑如金属摩擦，“还有萧月亲王殿下……这般狠辣，当真令本座欣赏。”
萧月不动声色地朝凤山投去目光，在九凰宫的势力范围内，轻易不可出手。
乌鸦振翅落在裂成两段桌子上，歪头打量着凤山：“初次相见，大长老，您身上可有着我万魂宗秘术的味道呢。”
凤山负手而立，神色从容：“若所料不差，阁下就是助凤清月突破瓶颈的那位……‘贵人’？”
“正是。”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至凤山肩头，黑雾如活物般缠绕而上，“方才听闻大长老和萧月亲王殿下的宏图大计，本座甚是欣赏。不如，我们也来场互利共赢的合作，如何？”
凤山静立原地，不再言语。
乌鸦发出几声刺耳的怪笑，黑雾缭绕的羽翼在烛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
“大长老何必犹豫？”它盘旋至凤山头顶，“这份合作，您稳赚不赔。”
它猩红的眼珠转动着，“本座不仅能助您登上宫主之位，更能——”
“空口白话。”凤山冷声打断，袖中手指已凝聚起灵力。
乌鸦突然振翅高飞，在屋内划出一道黑雾轨迹：“那本座便先献上诚意。”
话音未落，一道血芒自它翼尖射出，如毒蛇般钻入萧月心口。
“呃啊——”
她踉跄跪倒，十指死死揪住胸前衣襟。
经脉中狂暴的灵力如岩浆奔涌，每一条血管都在剧烈鼓胀。精致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锦衣。
凤山冷眼瞧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萧月，丝毫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萧月才感觉体内的灵力逐渐稳定下来。
萧月颤抖的指尖死死扣住椅背，踉跄着直起身子。那双原本清冽如水的眼眸，此刻已染上几分血色。
“恭喜殿下。”乌鸦盘旋在她头顶，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如今您已是——玄霜境高阶了。”
萧月身形猛然一顿。她缓缓抬起手掌，只见一缕血红色的灵力如活物般在指间游走，磅礴的灵力瞬间流遍全身经脉。
“好……好……好呀——”她低垂的面容上，一抹扭曲的笑意逐渐扩大。
凤山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令人心惊的是萧月眼中的神色——那是一种混合着狂喜与癫狂的、近乎病态的陶醉。
“这份诚意……”乌鸦落在她肩头，“大长老可还满意？”
凤山缓缓闭上眼，“需要我做什么。”
“不过是寻两个人罢了。”它歪着头，猩红瞳孔闪烁着诡异光芒，“其一，便是凤清月让你们追查的那个使用火焰的小子。”
尾音未落，乌鸦突然振翅飞至凤山面前，“至于其二……”黑雾骤然暴涨，在它周身形成一张男子的面孔，“是个女人，如今的名字应该是……苏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