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厘米细高跟叩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刺破走廊寂静,宋映雪剪裁利落的珍珠灰套裙在玻璃幕墙上投出冷锐倒影。

AXE大厦28层的中央空调出风口嘶嘶吐着寒气,智能温控系统液晶屏显示着恒定的22摄氏度。

“宋总监,山河集团那边……”抱着平板的小助理快步追赶,西装裙下摆沾着咖啡渍的新人标识还未摘除。

“我会去跟他们谈。”宋映雪走到办公室门前,镀金门把手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我们是他们的供货商,这件事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敢撕破脸。”

前段时间临安大学事件中有人用AXE集团的物流系统将妖魔送进临安大学,虽然通过上层运作让镇妖司不再追究这件事,但是镇妖司的那个叶恣依旧在暗中下了不小的绊子。

这让集团运作出了点小麻烦,宋映雪作为集团高管对这个叶恣也有些束手无策。

她叹息着打开门,镀金门把手上残留的指纹验证余温未散,百叶窗缝隙漏进的阳光如刀刃般忽然劈在她瞳孔上——男人颀长的身影正背对门口站在落地窗前。

“老板?”

高跟鞋在地毯边缘突兀打滑,精心护理的指甲抠进门框木纹。三个月前这间办公室刚加装的智能安防系统毫无预警,她今晨亲手关闭的恒温空调此刻显示着18摄氏度的低温。

“我听说最近集团出了点麻烦。”男人意大利手工皮鞋碾过波斯地毯,定制西装袖扣折射的光斑在宋映雪瞳孔颤动。

“是,物流系统出了点漏洞,还有七号实验体……”

“千面最近接触过董事会的人?”男人指尖把玩的黄铜镇纸突然"咔"地扣在实木桌面,四十层楼高的城市天际线在他身后化作模糊背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董事会似乎多了些爱管闲事的麻雀。”

“对不起!是我监管不力!”

宋映雪后槽牙死死咬住口腔软肉,幻觉般的血腥味混着古龙水和陈年烟丝的味道钻进鼻腔,那个茶发女人趁着老板不在期间,与不少董事会成员达成了协议。

“追回七号实验体的行动是谁在负责?”

“STRB部门主管,Dr.洛。”

“夜枭。”随着老板话音落下,北宋《千里江山图》电子屏风突然雪花闪烁,看不出性别的人影从乾隆御题的字画背后走出。

宋映雪颈后汗毛倒竖——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

“洛博士需要帮手。”老板指尖抚过乾隆年间的珐琅钟摆,古董钟突然逆时针疯转。宋映雪盯着自己倒映在钟面的扭曲面容,耳垂的翡翠坠子正随着剧烈心跳拍打颈动脉。

古龙水香气掠过耳际时,宋映雪嗅到男人袖口残留的陈年烟丝气味,办公室顶灯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事情结束后,让千面来见我。”

……

临安大学门前,香樟叶隙漏下的光斑在沥青路面跳动,橙子帆布鞋尖踢飞的石子"咔哒"撞在消防栓上。

“真是,这妞儿去哪里玩了?”

她第23次查看手机,屏幕上数个未接通的通话记录正在九点四十七分的阳光下泛白。

明明今天有专业课,白灵这妞居然不见影儿了,昨晚也没回来。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鬼知道是去哪里嗨了。

“白灵你这死丫头……”

咒骂声戛然而止,橙子撞进的胸膛冷得像图书馆大理石柱。

那少年发出一声闷哼,撞的橙子向后仰去,好在那少年迅速伸手拉住她才让她不至于跌倒。

《中国近代史》散落的书页在两人之间纷飞。她后仰时瞥见对方锁骨处缠着的绷带,在惨白皮肤上宛如未愈的伤疤。

“对不起对不起!”橙子慌忙蹲身捡书,指尖不小心擦过少年惨白的手背——那温度冷得像食堂里的金属托盘。

“没……没关系……”少年嗓音裹着砂纸般的嘶哑,过长的刘海遮住半张脸。

“图……图书馆……在哪里……?”

“前面左拐……”橙子这才看清这少年的样貌,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T恤,一头长发披在脑后,惨白的皮肤好似许久没有晒过太阳,碎发中的一双眼睛带着些许迷茫。

病弱系清秀美少年!

这就是橙子对这位少年的第一印象。

“谢……谢谢!”那少年丢下一句感谢的话语就与橙子擦肩而过,只留下一个背影。

“我们学校还有这种类型的帅哥?”橙子喃喃道。

“橙子!”林小夏忽然从不远处奔来,马尾辫在香樟树影里甩出金色弧光。

“一起去吃南街那家鸡公煲……”她突然噤声,顺着舍友呆滞的视线望去:"看什么呢?"

“刚遇到个病美人似的学长,超级清秀,怎么忘记要联系方式了……”

"要什么联系方式啊!"林小夏揪着橙子卫衣帽兜往南街拽,"那帅哥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话音淹没在早餐摊腾起的烟火里。

……

香樟叶漏下的光斑在封亦手背染出淡金色,他僵直地转动脖颈,看着那些抱着书本嬉笑的男女从身侧掠过。少女发梢的橙花香钻进鼻腔时,腐坏的嗅觉神经突然复苏——曾经的他似乎也在一位少女身上闻到过如此芳香。

这就是大学吗?

阳光透过他的指缝,封亦低头盯着柏油路上自己的影子。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徘徊,鼻腔里现在还萦绕着那些除妖人的血气。

似乎是那道士打散了他身上浓郁的尸气才让他取回了这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也不知道这一丝短暂的清明会持续多久,他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无意识间来到这所大学。

或许是因为执念?

收到那封大学录取通知时那种兴奋的感情仿佛就在昨天,可是今天的他,胸腔中再也无法凝聚起任何情感。

除了那股被暂时压抑的愤怒。

"同学能不能帮忙填一下问卷?"扎马尾的女生递来传单,印刷油墨味混着她腕间樱花护手霜的甜腻。

封亦后退半步撞上香樟树干,图书馆玻璃门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过长的刘海盖住耳廓,优衣库联名款T恤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绷带。

还真是格格不入。

“不……不了,谢……谢……”

记忆停留在那场混乱的战争中,停留在那对年轻夫妇被刺穿胸膛的那一刻,随后就是如梦境般的昏昏沉沉,他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也记不清在那昏昏沉沉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只记得痛,很痛,那一剑刺穿胸膛带来的痛感至今无法消弭。

可是在看到这些青春洋溢的学生们时,那股沁入骨髓痛感似乎减弱了不少。

他推开图书馆的大门,古籍库的霉味裹挟着不应存在的记忆汹涌而来。封亦踉跄扶住书架,指节在《天工开物》封皮留下痕迹。

突然清晰的视野里,他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正坐在临窗位置写信,钢笔水晕染了"师父大人敬启"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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