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如此问道。

静静地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迅捷剑，希珀丝下意识错开视线。

“我在想我是不是搞错了，”少女微微攥紧拳心，眸色黯淡道，“我真的，能够用这种方式接近她吗？”

迅捷剑里的声音轻轻笑了一下：“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希珀丝一时无言，看向悬浮在半空中的对方。

“……”

这柄迅捷剑，或者说，“灰涟”。

是那天在枫堡的时候，抱持着强烈情感的她，所召唤出来的，属于曾经希珀丝的东西。

正是凭借着灰涟，她才能与自己的以太体完成沟通，进而得到使用星能魔法的能力。

事实上，特薇娅之所以能在力战之后，恢复大半状态。

正是因为，希珀丝在得到那份能力的第一时间，就根据记忆碎片留下的记载，使用了恢复相关的星能法术。

这对于卡奈·勃朗特而言，恐怕是未曾预料到的盘外招。

而在那之后，在以太体中休眠已久的灰涟，便得到了永久的激活——虽然眼下来看，它的功能远算不上完整。

但这至少意味着，至少在面对星能魔法侧的强敌时，某人不至于抱着实弹武器死磕到底了。

不过，真正叫人出乎意料的是。

没人告诉她，这是一柄有着自我意识的武器。

用更加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

没人告诉过她，这剑里还住了一位大姐姐。

“我要推翻我先前的推论，”希珀丝抬眸轻声道，“我目前的行动，正在被我自己的感情所裹挟。”

“如果我依然要保持目前的策略，那么，我无法保证，在接下来面对她的时候，会做出什么失当的举动。”

在最开始，当回想起灰涟是属于曾经的她的时候，希珀丝确实心思活络过一段时间。

因为，这样或许可以弄清楚，过去的那个希珀丝到底是谁。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可是，这确实是你心中所想，不是吗？”灰涟用一如既往的温和声音反问，“我正是读到了你心中的情绪，才向你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那也应该至少向我解释这种情绪的生成机理，”希珀丝平静以对，“我讨厌被来路不明的东西主导意见。”

“唉呀，很遗憾呢，”坏女人似是轻柔地笑了一下，“鉴于小小姐你自己还没有获得过去的记忆，我也只能根据你现有的遭遇，做出这样的判断……可不要因此觉得我居心叵测，好吗？”

“真的吗？”

“当然，我可是全奥林匹斯最最忠诚于你的利刃。”

是的，灰涟本身并不拥有记忆，它所能记住多少，完全取决于希珀丝自己记得多少事情。

比我还要像人机，某人心想。

“所以，我现在对你的建议提出质疑，我觉得这样做不合理。”她说。

“不合理？”

“不合理。”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灰涟笑得很开心，“我打从被小小姐你喊醒了之后，就一直很想看到……小小姐你和特薇娅殿下纠缠不清的样子的呢。”

“纠缠不清？”希珀丝皱起眉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嗯？是我的人类语言说得不够好吗？小小姐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和特薇娅殿下应该纠缠不清的？”

“嗯？纠缠不清不好吗？可是啊，女孩子之间的细腻感情我很喜欢呢，”对方轻柔笑道，“小小姐不明白吗？再没有什么是比女孩子靠在一起更能让人感到身心愉悦的了。”

“……我现在就可以把你赶回去，如果你不肯好好听我说话的话。”

“呀，别生气嘛小小姐，”坏女人连忙赔笑，“你说就是了，怎么不合理了呢？”

“殿下是安全局重点观察的对象，而我则是安全局的干员之一，”希珀丝耷拉着眼睑，语气清冷，“如果我凭借明面上的关系，以私人的名义，产生一些不该有的交流，那到头来，我是不是会失去在人类社会的立足之处？”

“就这个情况，你有没有考虑过呢。”

对方沉默了片刻。“如果我说我也替小小姐想到了呢？”她问。

希珀丝闻言，眸子更冷：“即便是考虑到了，也会尝试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我需要一个解释，灰涟。”

“解释？”

“至少向我说明，接近殿下的优先级，大于我自己维持目前生活的优先级的原因。”

“小小姐说的话还真是难懂……简而言之，就是为什么特薇娅殿下更重要，是吧？”

“是。”

“因为啊，我收到的命令就是这样的。”

“命令？”

“哼哼，命令。”

“谁的命令？”

“……这我可就说不好啦，总之是命令哦？”

希珀丝没再给对方的轻佻语气找茬：“仅仅只是因为这样吗？”

“嗯？”

“仅仅只是因为……在某人看来，保护特薇娅，是优先级最高的选项吗？”

结果对方叹了口气，轻声否定道：“那倒也不全对噢？小小姐，要我说，你的脑子转得有点慢呢……如果没有你最最忠诚的利刃在旁查漏补缺，恐怕你现在还在纠结自己的心情吧？”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希珀丝已经有些恼火了。

“你还不明白吗？”

“……怎么？”

只听对方用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如此陈述道：

“如果按照你那样，谁都不想亏欠的道德准则……你最该补偿的，就是特薇娅殿下啊。”

希珀丝微微晃神：“是吗？”

“那不然呢？”轻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你看，虽然现在的我们无法得知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我们已经知道，禁咒在她的身上是确实存在的了。”

“这是一份以‘不能说出过去的希珀丝是谁’为代价，所订立的契约。在你搞清楚你自己是谁之前，这份契约是无法被消解的。”

“换言之，因为你，她不得不承担额外的痛苦……但是，她对此啊，可是毫无怨言呢。”

“即便是这样，你也一点也未曾察觉到吗？小小姐，你是不是太过迟钝了一些？”

对方如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