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原本安静腼腆的小男孩，此刻正被鲍莉思死死抱在怀里。他的皮肤下蓝色血管暴起，像一张扭曲的电网覆盖全身。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已经消失，只剩下发光的蓝色眼白。

"小宇！看着妈妈！"鲍莉思的声音支离破碎，她的手指死死扣住孩子乱抓的手臂。王近衫跪在旁边，机械义眼残留的电路在他脸上划出几道焦黑的痕迹。

"李中圣！"他突然对着天花板嘶吼，"你他妈冲我来啊！"

仿佛回应他的怒吼，整栋建筑剧烈震颤起来。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蠕动的蓝色神经纤维——整座城市正在被李教授的神经网络同化。

监控屏幕闪烁几下，切换到市政厅广场的画面。暴君站在高处，背后是七个排列成北斗七星状的克隆体。所有丧尸像朝圣般跪拜，它们腐烂的喉咙里发出整齐的电子音：

"进化...不可避免..."

"放你妈的屁！"陈志远一枪打爆了屏幕。

薛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手臂上的蓝丝已经蔓延到脖颈。但她还是颤抖着拿起一支金色药剂："林夏...这玩意...怎么用..."

我看向父亲留下的说明书，喉咙发紧："必须...必须直接注入暴君的主脑腔。"

陆远航正在快速装填弹药："也就是说，我们要突破丧尸群，冲到那个怪物面前，把针扎进它胸口？"

天花板突然炸开一个大洞。暴君克隆体的骨刃像切豆腐般划开钢筋混凝土，那张和李教授一模一样的脸从裂缝中探出。

"你们...都是...培养基..."

王近衫突然冲了出去。他手里拿着从实验室拆下的高压电棒，直接捅进了克隆体张开的嘴里。蓝白色的电弧在怪物口腔里炸开时，他回头对我们大喊：

"带小宇走！"

鲍莉思却把孩子塞进我怀里。她摘下结婚戒指塞进小宇口袋，然后抄起地上的钢筋："我丈夫说得对，你们带着孩子走。"

"可是——"

"我们早就被感染了。"她指了指自己开始泛蓝的眼白，"但还能争取时间。"

没等我反应，她就冲向了从天花板跳下来的第二个克隆体。钢筋精准地插进怪物胸口的脑腔，蓝色液体喷了她一身。

王近衫大笑着和妻子背靠背："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市政厅..."

第三个克隆体扑来时，这对夫妻同时引爆了身上的炸药。冲击波把我们都掀翻在地，火光中，我看到他们最后的手势——十指紧扣。

小宇在我怀里突然安静下来。他的蓝眼睛里流下两行清泪，滴在我手上冰凉刺骨。

"走！"陆远航拽起我，"别让他们白死！"

我们撞开实验室后门，冲进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身后传来建筑坍塌的轰鸣，但更可怕的是暴君本体通过神经网络传来的尖啸：

"你们...逃不掉..."

通道尽头是市政厅的地下停车场。这里停着几辆军用车，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个巨大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的，竟然是失踪多时的李云斌！

他的身体已经和暴君组织融合了一半，左脸还是那个严肃的大叔脸，右脸却变成了和李教授一样的怪物。看到我们，他残留的人类左手拼命拍打玻璃。

"李云斌？！"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钟于正突然大喊："小心！"

停车场顶棚整个被掀开，暴君本体的巨爪从天而降。我们四散躲避的瞬间，培养舱的玻璃被震碎，李云斌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站了起来。

"林...夏..."他的声音像坏掉的收音机，在李教授和本人之间切换，"杀...了我..."

暴君本体缓缓降落在停车场中央。它胸口的脑腔完全打开，露出里面由数十个人类大脑组成的神经节。最中央那个最大的脑组织上，李教授的面容清晰可见。

"多么感人啊。"所有丧尸齐声说，"但你们注定是新时代的肥料。"

李云斌的骨刃离我喉咙只有三公分时。

"云斌...是我..."我的声音卡在气管里。

他的右眼——还是人类的那只——突然剧烈颤动。骨刃歪了几分，在我锁骨上划出一道血痕。

"林...夏..."他的声带像老旧的磁带，在李教授的控制音和原本的大叔音之间切换，"跑...快跑..."

暴君本体在远处发出刺耳的电子啸叫。李云斌的身体立刻像提线木偶般绷直，骨刃再次抬起。但这次，我看到有滴混着蓝血的眼泪从他下巴坠落。

"他在反抗控制！"薛琳突然大喊。她拖着受伤的腿爬向掉落的医疗包，"他记得我们！"

广场四周的下水道井盖同时炸开，蓝色线虫如喷泉般涌出。它们在雨中迅速重组，变成数十个黄宏温的复制体。每个复制体手里都握着神经鞭，鞭梢跳动着高压电弧。

"欢迎参加毕业典礼。"所有复制体齐声说，声音像坏掉的收音机，"李教授很欣赏李少校的意志力...所以决定让他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李云斌突然发出非人的咆哮。他的机械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骨刃劈向最近的黄宏温复制体。蓝色液压油像血一样喷溅在雨水里。

"注射...剂..."他的电子音里混着航空电台的杂音，"在我...尾椎..."

薛琳突然冲向暴君背后。她的医护包里还剩下最后一支金色药剂，但黄宏温的神经鞭已经甩向她后背。

"小心！"

陈志远的霰弹枪轰碎了三个复制体。钟于正则开着抢来的叉车撞进虫群，车轮碾过的地方爆出黏稠的蓝浆。张薇趁机把手术刀掷向暴君后背，刀尖精准地挑开一块装甲板——露出尾椎处闪烁的红色接口。

"坚持住！"我扑向李云斌的正面，死死抓住他颤抖的机械手，"还记得你说过要带我去看真正的雷暴云吗？"

暴君的整个躯体突然僵直。李云斌的人类右眼流下一行掺着机油的泪，他嘴唇蠕动着做出"对不起"的口型。

薛琳的金色药剂刺入接口的瞬间，广场上所有复制体同时尖叫。李云斌的机械臂突然180度扭转，骨刃刺穿了自己的胸口脑腔。

"密码...7...15..."他的声音渐渐微弱，"去找...我妹妹..."

暴君的外壳像坠毁的飞机般四分五裂。暴露出的核心处理器上，刻着一行小字："李雨桐 生日快乐"——那是他常挂在嘴边的妹妹的名字。

黄宏温的复制体开始自燃。蓝色火焰中，李云斌最后的人类右手轻轻一抛——某个闪着银光的东西划过雨幕。我接住的是一枚姓名牌，背面刻着李云斌的名字。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我望向熊北市市中心的方向。那里有场最后的战斗在等着我们，也有个失去哥哥的妹妹需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