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叫醒周璇玑的不是闹钟,因为大赵等于北宋,这年代闹钟还没发明出来。

叫醒周璇玑的也不是奋斗的志向,因为兵部官家大小姐出身,实在没什么好奋斗的。

叫醒周璇玑的。

是耶律盈的惨叫。

“哎呦哎呦……轻点轻点。”

“不是,怎么你一上手我非但没好,我反而更疼了?”

耶律盈的声音带了些扭曲,显然是疼痛不已。

伴随着耶律盈的,是宋绮言小宋袜子的声音。

“哎,好像力气使大了,有些矫枉过正了。”

“没关系!”

“我再弄回来就是了!”

“嗨!”

随着小宋袜子的一声“嗨”,耶律盈的声音叫的更惨了。

身在架子床幔帐里的周璇玑,听闻这一番对话,还有耶律盈的这一番惨叫,一时间只觉得糊涂。

这大清早的,怎么小宋袜子会来到自己和耶律盈的房间?

耶律盈还叫的这么惨?

4i姐流窜进来撅直男了?

周璇玑摇摇头,抛开了脑子里的无端无理猜想。

再被窝里穿好了身上的衣服,紧接着,一撩帘子,观瞧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见。

耶律盈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露出来了后脊梁。

而宋绮言则是半蹲在耶律盈身后,一双铁钳似的红酥手正在耶律盈身背后推拿着。

随着宋绮言推拿,耶律盈惨叫连连。

显然,这推拿的效果不甚理想。

看着这二人的推拿,周璇玑很快便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一时间,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宋绮言随着不断用力而因此晃晃颤颤不止的一对胸前丰腴上。

只见,这对丰腴的规模实在不小,比起自己来都差不多了。

要知道,自己这一对都有h那么大了,能和自己一较高下,宋绮言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随即,周璇玑想起了昨天宋绮言跟自己说的话,一时间,只觉得一阵好恼,当即怒道

“哎,哎,小宋袜子。”

“你低头看看你自己胸前那对鼓鼓囊囊的玩意。”

“你昨天说我大是因为生完孩子涨奶涨的。”

“那你呢?”

“你他妈不也老大一对了吗?”

“你也这么大,你怎么好说我的呀?”

宋绮言听闻,一时停了手上动作,侧目看向周璇玑,呵呵干笑道

“额……抱歉哈,大嫂子……”

“周姐姐!周姐姐!”

“我以前也没见过和我一样天生就这么大的。”

“所以我看到你后,就想着没准是刚生完孩子的人妻来着……”

周璇玑一时只觉得无语,她摇摇头,无奈道

“就不许我也是天生的吗?”

“就只许你长一对大雷,别人就都只能生完孩子涨奶才能赶上你吗?”

“什么呀你这……哎呀。”

宋绮言尴尬的笑着,连连点头道是。

随即,她便为当下这一场推拿解释了缘由。

“好啦,周姐姐别气了,是我先前失言了,抱歉抱歉。”

“周姐姐麻烦你下楼再找客栈老板朱老汉拿点推拿油上来吧。”

“昨天晚上,周姐你睡得沉,耶律小弟睡觉也是太沉了。”

“一早上起来,他发现他躺倒在地面上,腰被椅子硌着硌了一整夜,早上醒来难受的都要站不住了,我这就帮他推拿了一下。”

“我行走江湖当镖师之前在医馆打过工,学过两手推拿,但是后来出了点事故,被开除了,正好镖局招人,这才当了镖师。”

宋绮言说着,伸手捋了捋头发,旋即她便当即咋舌自叹,语气颇为无奈。

“哎呀,忘了手上还有油了!”

“昨天刚洗的头发啊……”

“唉。”

“周姐姐,下去帮忙再拿点推拿油吧。”

对于这一个不慎,拿推拿油当斯丹康来用的小宋袜子,一时间周璇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样的一个憨妹子。

她确实不适合当镖师,更不适合当大夫,只适合当皇城司的干员。

其他同事打探好了情报,她去了只管打架,平时没架打的时候留在衙门里看家,这差事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似的,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周璇玑看着眼前这小宋袜子,越看越觉得自己招人是招对了。

道了声“等着”,旋即周璇玑起身下楼。

讨了推拿油。

又请了名正经良医,便是那个万佛宝刹戒律院的方脸和尚。

由他上来替换宋绮言这个庸医,这才叫耶律盈的性命有所保障。

毕竟自己和耶律盈本命相连,倘若他脊椎被按断,那自己这条命也得搭上。

屋内和尚给耶律盈按着,耶律盈这才舒适,一口一个大师圣僧的叫着,直叫的方脸和尚颇为不好意思,一口一个谬赞云云,一旁蹲着宋绮言,瞪大一双眼,在努力的学着。

周璇玑随即又下楼在店里买了早点回来。

不多时,正好耶律盈痊愈,皇城司三人与戒律院方脸和尚一道共进早餐。

方脸和尚对周璇玑三人一点头,恭敬道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

“接下来吃罢了饭,贫僧打算带着师兄师弟们,一起去丰宁寺,帮着舍粥。”

“届时百姓都来了,贫僧与贫僧的师兄师弟们捎带着帮忙治治跌打外伤云云。”

“贫僧虽说不懂内病如何,但自幼出家练武摔摔打打的久病成医,外伤贫僧都还略懂。”

“哎,不知三位施主有何打算呐?”

耶律盈听闻,笑着随口应答。

“没什么打算,就是去丰宁寺看看。”

“丰宁寺囚禁幼童的传言,我挺好奇真假如何的。”

方脸僧一叹,饮了口碗中白粥,无奈道

“昨日那个妙云小师傅就说了此事。”

“唉,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怀,念的是佛祖教诲,怎么会做人牙子的行径呢?”

“这不可能的。”

“我虽说远自登封万佛宝刹而来,但丰宁寺僧众和我万佛宝刹出于一脉。”

“断然不可能做恶事。”

“丰宁寺的师兄们,必然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但贫僧敢保证,绝对是出自好心呐!”

耶律盈听闻这大和尚所说的话,一时间也没反驳,只是笑着点点头。

以他想来。

这方脸和尚,跟丰宁寺的和尚不会是一伙的。

不论丰宁寺的和尚如何,这方脸僧倒是个好和尚。

就是这人,未免也太直了点。

佛经寺规入脑。

理所应当的就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和尚都肯定是守清规戒律的,不存在坏和尚。

这样的人,也是实在少见。

本着希望纯粹的人活久一点的这种想法。

耶律盈抿了抿唇,随即对方脸僧道

“大师傅,你此行目的是给圆通和尚送经。”

“眼下圆通已死,大师傅是该尽快回万佛宝刹禀告方丈才是。”

“定南镇,是一个阴谋盘旋的漩涡,大师傅早些离去吧,以免丢了性命。”

方脸僧一听这话,当即摇了摇头,应道

“阴谋的漩涡?甚么阴谋?”

“贫僧琢磨不来那些弯弯绕,也不想那些真真假假。”

“总之,待到定南百姓都安全了,没有生死存亡的危机了,贫僧自会离去的。”

方脸僧话说至此,耶律盈也没话可劝了。

他一声轻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

一顿早饭吃罢了。

方脸僧先行离去。

皇城司三人百无聊赖的在屋内待了多时。

横等竖等也不见卡木然江回来。

这个年代,也没个对讲机没个手机,实在是不清楚他那边状况。

又是等了一阵,三人只得暂且先不等了,出门往丰宁寺去看看。

看看这丰宁寺,到底是何状况。

一路之上,一个个面带疱疹,脚步虚浮的百姓倚仗而行,一个个透着股凄然味道。

路上所见的定南镇的百姓着实不少,看起来大半个镇的百姓,都在往丰宁寺而去。

先前山贼来袭,不少人家都遭了贼了,家财存粮被抢了个精光。

要不是今日丰宁寺舍粥,怕是绝大多数人都要挨饿了。

一时间,排队领粥的人从四街八巷,纷纷凑向镇子中心的丰宁寺而去。

三人随着一个个百姓,便来到了丰宁寺前。

左右观瞧,只见丰宁寺倒没想象中的那么豪奢。

土坯的高墙,院落倒是挺大的,但土墙里还混了草了,透着股穷酸劲。

庙宇盖的也是土气横秋的,就连正殿也是只有一层,整个寺庙看起来就像是一处规模很大的民房片区似的。

正门之前,一口口大锅支着,咕噜咕噜的煮着一锅锅的米汤。

林家的家丁维持着秩序,丰宁寺的和尚则是在一个个的为前来的百姓舀粥。

一声声的“下一个,好”,将一勺勺稀汤寡水的米汤盛入百姓的饭碗之中。

粥如此稀汤寡水。

百姓倒也没什么怨言。

毕竟大家都知道,一个寺庙的存粮又不是官家的太仓,不可能煮厚粥来舍的。

如此米汤天天供应,还能多维持几天,不至于断顿。

比耶律盈几个早来的万佛宝刹的和尚,此时正在一旁的凉棚为百姓义诊。

但凡百姓有外伤,都可以在凉棚中医治。

或是推宫活血的气疗,或是正骨推骨的接肢,亦或者是线缝伤口,总之几个万佛宝刹的和尚处理起来外伤,还是颇为得心应手的。

而且,确如耶律盈所想的一样。

方脸僧领着的这一班和尚,确实是品行端正的良僧。

一般人看定南镇百姓身上的疱疹,都是恶其丑陋,嫌其污秽。

但这些和尚看着这些百姓身上的疱疹,眼神里只有悲悯,没有任何险恶。

不慎间弄破了脓水,他们亦不会觉得污秽,反而是连忙道歉怪罪是自己弄痛了百姓,因此告罪不已。

来看病的百姓,其中贫苦者破衣烂衫。

那方脸僧干脆脱下了自己的僧衣和中衣,为那贫苦者穿上,随即披上了那贫苦者的破衣烂衫,草绳子在腰间一系。

贫者自然不好受领,连忙欲还。

方脸僧则是一张大方脸满面笑意,口尊佛号连道,和尚舍衣与施主,施主还和尚以功德,是施主施舍和尚,而非和尚施舍施主。

一番禅理,说的那人似懂非懂的。

眼下此时。

丰宁寺的和尚在舍粥。

万佛宝刹的僧众在义诊。

一众百姓在领粥。

林家家丁在维持秩序。

一众江湖客在力所能及的帮忙。

正这时。

万佛宝刹之中,突兀的跑出来了一名面色惨白,双目血红的小男孩。

他身穿着不合尺寸的袈裟,踩着一双僧鞋,裤子都没有。

趁着丰宁寺的和尚一时不备,逃窜而出!

人群中,本是在帮忙搬米的小道姑妙云,第一眼便见到了这孩子。

紧接着,一个纵跃赶忙来到了这孩子身前,一把将其扶住。

这孩子见了妙云,顿时哭了出来。

他抬手指着丰宁寺的僧众,一时情绪激动非常。

但却“阿巴阿巴阿巴”的说不出话来。

小道姑妙云定眼一看,只见这孩子的口腔之中,本应存在的舌头,竟不翼而飞了!

登时,这一眼看的妙云遍体生寒。

紧接着的,便是泼天的怒意。

她将孩子护在了身后,抬手指着从庙里追出来的丰宁寺方丈妙禅,破口大骂道

“好贼秃!”

“眼下这孩子从你寺中跑出,身上穿着全然不和尺寸的僧衣僧鞋,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你们这群贼秃,就是一班人牙子!”

“面对一个黄口小儿,竟忍心切下他的舌头来。”

“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妖魔!”

“父老乡亲们,这是你们谁家的孩子?”

“看看,这些丰宁寺的贼秃,对你们的孩子做了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尽皆聚焦在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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