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璇玑只见耶律盈尤为识趣的,直接走到了房间正当中的桌子前,搬来周遭的四张椅子搭在了一起,似是要以此为床。
她迈步到房中的架子床边做下,看着摆弄椅子的耶律盈,不由得笑道
“auv,小盈子您还挺懂事的嘛。”
“又不跟我硬抢这床,也不耍混非跟我挤一起。”
“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耶律盈无奈一笑,抬头看向周璇玑,随即道
“啧,所以,除了口头表扬以外。”
“萱姐姐还有什么实质上的奖励吗?”
周璇玑一时眉头微蹙,目光在屋内的各个器物上一一扫过,最后她目光落在了屋内的苹果之上,随即笑道
“奖励?”
“那就奖励你帮我把苹果洗干净以后拿刀把苹果皮削干净吧。”
“哎,阿达西,你不许损伤一丝一毫的果肉,也不许留一星半点的苹果皮,片刻后我就要吃到嘴里,不然的话,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啊,捧油。”
耶律盈听后更觉无语,随手抓起桌上的苹果,直接抛给了周璇玑,摇头无奈笑道
“萱姐姐你是真……”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怎么学西域人说话学那么快?”
“还你的手段我知道?还不许损伤一丝一毫的果肉,也不许留半点苹果皮,片刻后还要吃到你嘴里。”
“没洗带皮的苹果,爱吃不吃。”
“哎对了。”
“等下我还要擦擦身子,萱姐姐你或是拉上帘在架子床里待着,或是替我在门外站岗,以防有其他女流氓进来。”
周璇玑拿起苹果啃了一口,哼哼道
“什么叫以防有其他女流氓?”
“怎么我就成流氓了?”
耶律盈将四张椅子已然摆好,随即拿来床单被子枕头在椅子上铺好,抬头看了眼咔咔咔咔吃着苹果的周璇玑,哼哼道
“先前,也不知谁传功的时候盯着我胸在看。”
“您这不叫流氓叫什么?”
被耶律盈这么一说,一时周璇玑面上有些绷不住,面上一时红晕泛起,哼哼辩道
“不er,谁看你了?”
“谁看你了?”
“那我问你,那我问你,那我问你?”
“小兔爷儿一个有什么好看的?”
“说我流氓是吧?行,那等下你开始擦洗身子后,我就把房门敞开。”
“哎,刚刚被你捏了手腕骂的你祖坟窜酥油茶冒电子烟的那个妙云小道姑,还有她的师姐师妹们,跟着方脸和尚一起来的两个尼姑,朱老汉他儿媳妇,客栈门前拴着的那条大黄**,反正客栈里的所有雌性生物。”
“等你一开始洗,我就把所有雌性生物都喊进来参观你洗澡,**大黄我都牵进来。”
“这才叫流氓呢。”
耶律盈听来,一时只觉得难绷,皱了皱眉,恼然道
“你……”
“那你信不信我……”
“我再捏你一次?”
周璇玑听来,不由得不屑一笑,啃了口苹果,不屑道
“呦,说这个话是吧?”
“我真敢喊人进来围观你擦身子。”
“你真敢上手捏吗?”
耶律盈看着咔咔啃苹果的周璇玑,一时只觉得没辙,舒了口气,摇着头,无奈道
“行,你厉害。”
“周萱你厉害。”
“我现在要去擦身子了,你最好现在就去喊人。”
说着,耶律盈拿着毛巾,向屋内的水盆而去,不和周璇玑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抬杠玩了。
片刻。
耶律盈宽去了身上白衣,以毛巾擦着一副白皙身体,温热的水温擦着身子,只觉身心颇为释然。
周璇玑当然是没有去喊人进来围观,本来就是口嗨吵嘴玩的。
她缩在了架子床之中,撂下了幔帐,兀自一人躺在架子床里,继续啃着咔咔的啃着苹果,伸着懒腰,释然放松。
听着架子床外哗哗的水声,想着刚刚那一番有一搭没一搭的抬杠拌嘴,周璇玑不由得一笑,只觉得心思颇为松快。
自己这新的一生,大小姐出身。
身边的人要么是周全忠一般,一本正经的父道尊严训诫规劝父爱如山,要么是张家人那样阴阳怪气话里藏刀,和自己亲近一点的丫鬟,也是带着小姐与下人的这一层身份说话的。
身边的所有人都带着一层身份,其发言与行为都是以这个身份为出发点的。
唯独这耶律盈,与自己相处时,没什么身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即没拿自己当下属,也没拿自己当什么别的,甚至感觉没怎么拿自己当个女的。
也许就是因此,与耶律盈的相处,叫周璇玑觉得尤其的轻松。
不知怎的,就是刚刚这一番抬杠,叫周璇玑想起了前世大学寝室里和室友们抬杠斗嘴为趣的日子。
虽说不明白耶律盈先前拼命救自己也不怎么图回报是因为什么,但眼下与耶律盈的这种相处,确实是叫自己觉得适然的。
只希望。
这小子可别到时候自讨没趣,突然一下子不知道那根线搭错了,跟自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让自己觉得困扰了。
若到时候这段情谊真生出了些直球的暧昧风月,那便是这段情谊该结束的时候了。
周璇玑心内如是的想着。
不觉之间。
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已然被她咔咔咔的啃得只剩下个核了。
手自然而然的捏着苹果核往外弹出去扔,可这时,却响起了耶律盈的声音。
“周萱!你要干什么?你真要看啊你!?”
“你是个大黄花闺女,我也是个大菊花小子啊!你还真耍流……”
“哎?”
“哦,扔苹果核……”
“额……对不起,萱姐姐,你能当做没这茬事吗?”
“就当没听见我先前那句吧……”
“行吗?”
一时,架子床内响起了周璇玑雄鹰一样的笑声,哈哈哈嘎嘎嘎,床板被她拍的砰砰作响。
再怎么箭法如神,再怎么分金定穴,再如何如何,终究是个未经人事的小男生,确实是脸皮薄。
异性相处一室,女方手弹出来扔个苹果核都吓得一时应激。
周璇玑虽说没看到耶律盈的脸是什么样的,但可以想象那张男狐狸精似的漂亮脸蛋满面红晕又羞耻的咬牙切齿的样子。
这耶律盈,实在是……
周璇玑顺着又是调侃了几句,又是与耶律盈你来我往的斗了一番嘴。
不多时,洗好了身子的耶律盈躺在了椅子上。
熄了灯,屋内一室黯然,一时沉寂。
夜色已深。
定南镇陷入了更深的沉寂之中,此时,仅有夜半巡逻的林家家丁手里的灯笼还在亮着,就连朱家客栈都息了所有的灯,隐入了黑暗之中。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响着,周璇玑在架子床之内听得真切。
这声音,想必肯定是耶律盈发出来的。
一个十六七岁,高三大一的年纪的男生,大晚上的不睡觉,古代也没手机玩。
他能干什么呢?
是了,古人虽然没有手机玩,但古人能玩手鸡呀!
心想至此,周璇玑一时心内有些犯坏。
赤条条缩在被窝里的她转了转眼珠,随即突然出言道
“耶律盈,大半夜的也不睡觉,在哪窸窸窣窣的干嘛呢?”
“恩?”
很快,耶律盈的声音便从账外传来,声音颇为平缓,似乎并没有被吓到
“萱姐姐还没睡啊。”
“我嘛,先前在楼下桌上睡了会,现在一时有些睡不大着了。”
“在摸黑看书打发时间。”
“汴洛城有个大才女,叫周璇玑,萱姐姐听说过吗?”
周璇玑听闻,一时不由得一愣。
紧接着,旋即干硬的回答道
“啊,听说过倒是。”
“好像是有个人叫周璇玑来着。”
“好像是有……”
耶律盈闻声不由得一笑,旋即他将手上的书放在了一旁,应声道
“干嘛假如啊。”
“璇玑小姐乃是当今吏部天官周尚书的千金,是确有其人的。”
“说起那璇玑小姐,倒也是命苦,本来好端端的,是能当上齐王妃,嫁入天家的。”
“那齐王世子却是个病篓子,患了失魂症(植物人)一直躺在床上不醒不动,最后死了,叫璇玑小姐背了个没过门就克死丈夫的凶名,以后也不好嫁人了。”
周璇玑听着自己的事情从耶律盈嘴里说出来,莫名只觉得好怪。
她皱了皱眉,旋即应道
“嗨,齐王世子死掉这件事情,又好又不好。”
“好在这辈子不用相夫教子生孩子了,坏在当不了世子妃,张家人开始名牌害人了,演都不演,装都不装了。”
“咳咳……”
“我这都是听说的。”
“道听途说罢了。”
“我家小官小门,攀不上兵部天官千金的交情。”
“咳咳……”
“所以,你是周璇玑的书粉?”
耶律盈闻声一应,旋即道
“是了。”
“璇玑小姐嘛,其人据说是清雅如兰,容貌若弱柳病花,端庄雅丽。”
“但是她文风却透着巾帼豪情。”
“我最喜欢她那句“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字里行间,何等的豪情啊。”
周璇玑听闻,一时间只觉得惭愧,只觉得自己偷了地球女烈士的诗词,欺世盗名。
词是好词,哪怕搬到这个世界来依旧被人人称赞。
就是自己这行径,实在是怎么琢磨怎么不光彩。
她抿了抿唇,一时惭愧道
“哎这……”
“没出过门的闺阁小姐那写得出这样的诗词。”
“八成没准都是抄的。”
“呀,当朝的文学大家多的是,我建议你少看什么璇玑小姐。”
“本朝的宰相,王相爷,他的诗词也很好啊。”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你瞧瞧多有气魄啊。”
周璇玑心虚的一番话,没料到却引得耶律盈听来多少颇为不快,应声道
“萱姐姐这是不了解璇玑小姐,才有的如此谬见。”
“足不出户又如何?阅诗书万卷,犹如走遍古今中外大江南北。”
“璇玑小姐自幼饱读诗书,虽人在深闺,但怎的就写不出壮言豪句了。”
“罢了,不与萱姐姐争论这些了。”
“萱姐姐睡觉吧。”
话说至此,耶律盈透着一股,自家爱豆被路人贬了后的气恼不平感。
这股感觉,周璇玑品来只觉得别扭尤然。
自己以周萱这层皮认识的朋友,却是周璇玑的粉。
然后因周萱说了周璇玑坏话,耶律盈便替周璇玑打抱不平,生周萱的气。
此事,直叫周璇玑不知说些什么好。
想想耶律盈粉自己这件事,一时间周璇玑又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倘若叫耶律盈知道。
他粉的爱豆,所谓端庄文静其人如兰的璇玑小姐。
就是刚刚扬言把全店女人都喊过来看他擦身子的女流氓周萱。
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一时,周璇玑想来不由得一笑。
微微摇了摇头,合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