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咬着唇，扶着伤势不轻的杰米尔，一步一步走向她那破旧的小宅子。
杰米尔将斗篷拉得更紧，微微眯眼打量着四周。
她的伤不算严重，但如果不及时处理，感染是必然的。
“你家在这种地方？”杰米尔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疲惫，却仍然透着一丝冷静的探究。
“……我没钱去教会或者医院。”伊莲低声回答，推开木门，“只能先在家里处理。”
杰米尔微微挑眉，心里对她的处境有了大致的判断。
伊莲的家，不算富裕，但也不至于破败。
房屋虽小，却被打理得干净整洁，木质的桌椅擦得一尘不染，窗台上还摆着几盆简单的绿植。厨房里残留着面包的香气，显然她平时会亲自下厨。
杰米尔坐在椅子上，看着伊莲熟练地拿出药箱，开始替她处理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似乎怕弄疼她，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神情专注而认真。
杰米尔微微偏头，看着她手指的细微颤动。
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更谨慎，也更柔软。
这样的人，怎么牵扯到莉维亚和皇室？
杰米尔心底暗暗思索。
包扎的过程中，杰米尔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和伊莲聊天。
“你的家人呢？”
“欠钱，已经都跑了。”
“难道没有人帮你吗？”
“之前有一个朋友，在我前几天出事后，已经好久没联系上了。”
“晚上的小混混们经常骚扰你吗？”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伊莲的回答始终模棱两可，甚至有些迟疑，像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杰米尔微微眯起眼睛，心里有些不耐。
——奇怪，完全打探不到有价值的情报。
伊莲的家世太普通，经历看起来也单纯得毫无破绽，像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棋局中的一环。
她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正想着该换个方式试探，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伊莲？是我。”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艾薇？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那场宴会结束后，艾薇就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她没有再回到原来的工作地点，也没有联系过伊莲。
而现在，她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伊莲一愣。
为什么，现在才来？
她走过去，打开门。
艾薇站在门外。
她穿着稍微华贵的女仆衣裙，衣角干净整洁，手拎着装着糕点的盒子。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变。
“好久不见。”艾薇微微歪头，语气轻快，像是在和一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打招呼，“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想见我了。”
伊莲的喉咙微微发紧，半晌才开口：“……你去哪了？”
“啊，这个啊……”艾薇轻轻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模糊不清的情绪，“宴会之后，我就被调到皇女身边工作。”
“这么久了，你居然还在这间小屋里住着。”她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我本来以为，你会想办法离开这里的。”
伊莲的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她想问——那天你到底去哪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被牵扯进来，而你却全身而退？
但她最终没有问出口。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艾薇并没有打算解释。
艾薇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地笑道，“你出事后，我一直很担心你，可我最近太忙了。”
她微微侧身往屋内看了看，语气带着一丝关切：“最近……你还好吗？”
伊莲的心微微一暖，点了点头：“我没事。”
“那就好。”艾薇的目光落在她袖口上隐约露出的纱布，笑容微顿了一瞬，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三天后皇女的宴会还缺人手，管事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去。”
伊莲的动作一顿，脸上的温和表情逐渐收敛。
“又是宴会？”她的声音低了一些。
艾薇点头，语气温柔：“是啊，你以前不是经常做这种事吗？这次待遇不错，甚至还有机会接触到更高层的人。”
她顿了顿，略微带点暗示道：“伊莲，你现在的处境这么艰难，需要更高的人来保护你，对吧。”
伊莲的眉头皱了皱，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为什么是我。”
艾薇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自然：“因为你做事细心，我向管事推荐了你。并且，这次的报酬十分优厚。”
她把糕点递给伊莲，安慰道：“放心，这次我也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哟。”
忽然，一道低哑而懒散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艾薇猛地回头，才发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杰米尔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深色斗篷，面具遮住了半张脸，目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打量。
她撑着下巴，嗤笑了一声：“这话说得真有意思。”
艾薇皱起眉头，警惕地看着她：“你是？”
杰米尔站起身，懒懒地活动了一下肩膀，语气随意：“我？路过的。”
“不过啊。”她看向艾薇，缓步走近，语调意味深长，“你刚才那话，倒是让我很在意。”
“你从之前就消失不见，今天才突然出现。”她的声音低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但你居然这么‘关心’她。”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盯着艾薇的眼睛：“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艾薇的手指微微收紧。
空气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伊莲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脑海里一片混乱，她需要点时间消化消化。
“我会考虑的……请回吧。”伊莲对艾薇下了逐客令，艾薇还想再说些什么，看见她背后的杰米尔，闭上了嘴。
“我明天还会来的。”说完，她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屋子里只剩下沉默。
杰米尔坐回椅子上，随手拿起盒子里的点心咬了一口，皱眉：“啧。”她皱眉，把点心扔回去，“连糕点都这么难吃。”
伊莲缓缓闭上眼，过了许久，才轻声道：“……谢谢。”
杰米尔微微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谢什么？”
“我是个陌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