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要是听我的,提早布置欲魔万化迷阵,怎么可能输成那样!”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在四面漆黑的墙壁间回荡。

“赫连长老,这话你都掰扯五百年了,不腻吗。再说你御兽宗也不是被那东阳魔头摧枯拉朽,有什么脸说我。”

“当初要不是卫白薇力荐让你这个小废物做东线战场的总指挥,我们至少不会溃败!”赫连长老气急败坏地回应。

“是是是,是我废物。”

漆黑一片的牢房里,铁链碰撞和拳头捶打墙壁的声音不断响起,“烂泥扶不上墙!我呸!亏得卫白薇那么看重你!”

“赫连长老,您这么大岁数被关了这么久还这么有精神,晚辈羡慕的紧。”

“卫公子才是好福气啊,有个南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老娘当后盾,卫公子才让老夫羡慕得很。”赫连长老反唇相讥。

“赫连长老今日精神如此充沛,可是又想到逃离这牢狱的办法了?”

“有点眉目,不过还需要完善。”赫连长老语气略有和缓。“卫公子,你合欢宗可还有余力?要想逃出东阳魔头打造的监狱,只靠我御兽宗一家可远远不够。”

“···前几次失败的越狱已经把合欢宗剩下的修士消耗得一干二净。如今合欢宗可堪一用的只有我。”

“唉,要是当初欲魔万化迷阵能提前布置···”赫连长老懊恼的声音再度响起。

卫文景伸出两根食指,熟练地堵上了耳朵。

御兽宗的赫连兹卢长老自从被关进这镇魔狱后,几乎每天都要向卫文景抱怨当初大战的诸多过失,沉迷于复盘无法自拔。

卫文景常常会想,要是自己不在赫连长老隔壁——赫连长老一人枯坐在四面墙壁之下,不停念叨着五百多年前不该如何如何应该如何如何就能打赢···那对于一个老年仙尊来说太过残忍。

卫文景贴着冰冷的囚室墙根坐下,双目涣散无神地看着幽暗的走廊深处。

走廊两侧的浮雕上,无数手持法宝阵盘的镇狱傀儡像排列得整整齐齐,以东海鲸脂为燃料的烛火微微摇曳,将一尊尊宝相庄严的傀儡浮雕照的明明暗暗,刀枪剑戟的影子投在栏杆外,仿若数不清的利齿。

卫文景眉梢下垂。看得久了,连这些要人命的傀儡死物都显得很是亲切。

五百多年来,这片区域没有来过任何活人。只有天天骂骂咧咧的御兽宗大长老和只知道睡觉发呆的合欢宗少宗主两个人互相斗嘴。

卫文景缓缓挽起衣袖,摩挲着衔尾鱼形的紫玉手环。要不是参战前母亲卫白薇为他特意准备的这一枚至宝手环,他早就与那些合欢宗的师兄师姐们共赴黄泉了。

这枚紫玉手环除了能将他卫文景的生机和母亲绑定让他活下来,还具有感应合欢宗修士神魂的功效,可以说很配得上他卫文景合欢宗少宗的地位。可惜随着数百年岁月流逝,诸多同门一一身死道消,少宗主紫玉手环的感应越来越弱,现如今卫文景只能通过手环感知到他自己。

明明他才是参战同门里修为最弱的一个···

卫文景神游天外。

若是他还有灵力傍身,一定能及时察觉到手腕处紫玉手环放出的微光。

“卫家的小废物,还不起来!有血的味道!”赫连长老苍老雄浑的嗓音宛如虎啸,在囚室内回响。

“有人来了?”卫文景握住冰冷的栏杆,缓缓站直。“真是稀奇。”

“不对,这血,还有这灵力···不可能啊。”漆黑的牢房中传来激烈的铁链撞击声,赫连长老激动不已,声音极为颤抖,“难道是血仙教的人?血仙教居然能突破东极宗的防护来到这地方?难不成是血仙老鬼亲临?”

卫文景耸动鼻翼嗅了嗅,有一股他很熟悉的香气从幽暗的走廊深处传了过来。

赫连兹卢身为被封住修为的仙尊,依然可以感应到来者属于血仙教的灵力波动。但他闻到的,明明是修炼合欢宗功法才具有的特殊体香。

合欢宗和血仙教再次联手?难道又一次仙魔大战已经开始了?

卫文景眯着眼,试图看清黑暗的走廊深处到底有什么人。

青砖垒筑的墙壁上,浮雕挣脱表面石壳,显露出镇狱傀儡的真实形态。

披坚执锐的镇狱傀儡在监狱宽大的廊道上组成阵列,一道道阵法禁制从傀儡携带的法宝符箓上汇入阵列之中,源源不断的傀儡大军列阵在前,以逸待劳等待着血煞缠绕的魔头现身。

眼前这支结阵的傀儡大军足以让任何道宗境饮恨当场,即便是仙尊,想要在禁绝灵力的镇魔狱内解决掉这样一支傀儡军队也绝非易事。

“该死!这样下去会被东极宗发觉的,这些傀儡太能拖时间!”被绝灵锁链捆缚的赫连长老正在奋力挣脱,“老夫怎么也要出一点力!”

卫文景下意识握住手腕。

这时候他起不到一点作用。

他只能等待被血仙教和合欢宗联手救出去,抑或是等待着好不容易破开封印的南洲同道被东极宗围杀在镇魔狱。

手腕上的紫玉衔尾鱼手环···嗯?

卫文景感应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没可能的,那个人可是血仙教的圣子,怎么会被手环认定是合欢宗修士?

“大长老稍等片刻,我们这就来救您!”骑着墨色蜥蜴的修士隔着傀儡军阵向着走廊这一头喊道。

“如何?我就说赫连兹卢还活着吧。”慈祥的富态老翁手里抓着一只破口袋,向着骑着墨黑蜥蜴的修士说道。“你家大长老命硬得很,死不掉的。”

“金蟾前辈说的是。赫连大长老的兽魂雕像完好,只是神魂略有黯淡。我们长驱直入,一定可以救出大长老。”修士神情激动涨红着脸,不住轻拍胯下的墨黑巨蜥,似乎等不及要大战一场。

“救不救不是你们御兽宗说了算的。我说了也不算。”慈祥老翁费劲转过身体,“救不救人,要看血仙教圣子的意思。圣子意下如何?”

“金蟾前辈不必担心,我不会把他们两个丢在这里。”

慈祥老翁苦笑,“是老朽心思太狭隘···没能体会到圣子一番苦心。”

“无妨,金蟾前辈有所顾虑很正常。毕竟我是血仙教出身。”女子莲步轻移,向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傀儡阵走去。“我血仙教一向遵循友军有难落井下石吃绝户的传统。”

是啊,血仙老鬼真不是个东西···这一点连血仙教圣子都一清二楚!金蟾仙尊脸上带笑,内心暗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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