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丈深的幽暗海水里突兀地出现一张白皙邪异的俊美脸庞。
这张脸的主人从海水里“挤”了出来,嘴巴张开吐出一大串泡泡。
李易一边吐着气泡,一边在寸草不生的幽暗海底缓步前行。
一道巨大的蔚蓝色剑气从他头顶飞过,无数道蔚蓝色剑影在这道庞大的剑气后拼接组合,形成一道宽阔的蓝色大桥。
李易脑筋一转。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一产生这个想法,李易立刻就采取了行动。
一脚将附近的海底沙尘震散,他借势一跃,跳入剑气卷动的涡流之中。
随着冲激的剑气桥梁快速前进,李易逐渐在莹蓝色的剑气照耀之下看见了目的地——
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在崎岖不平的幽暗海底不断延伸。
洪钟大吕的敲击声带着数圈波纹从裂缝尽头迅速扩大,波纹所到之处,一往无前的锋锐剑气尽数破碎。
敲击声连绵不断,一圈圈波纹携着难以形容的庞大灵力冲刷着海底裂缝,使得这道海底的伤痕不断撕裂扩大。
海底裂缝的尽头也是震荡的源头,一切变化都来自于那一尊顶天立地的三足大鼎。
五百多年前那次仙魔大战,东阳仙尊取天外陨铁和外空阳星内核炼制的“镇魔狱”大显神威。凭着这尊本命大鼎,东阳一人镇杀了南洲数十位道宗仙尊,导致南洲魔门在东线战场的布置全盘崩溃···
李易翘着脚躺在一柄宽大的蔚蓝灵剑上,不断搜刮着神魂里属于魏圳的记忆。
魏圳记忆里对于镇魔狱的了解也就这些。这么多天过去,那群南洲的乡巴佬还是破不开镇魔狱的封印。
“搞半天还真是没我不行。”李易打趣道。说罢,他从灵剑上起身,向着那尊躺在海底深渊的三足巨鼎迈出一步。
一步落下,无数绚丽的光华色彩在李易的视线里一闪而逝。
他稳稳落在“镇魔狱”的鼎耳上。
凭着纯粹的规则之体,只需心念一动,就可以通过穿梭世界夹缝的捷径降临到任何地方。这次尝试让李易更加确信,整个仙灵大陆任何地方他都可以去一探究竟——仙尊联手设下的东极锁海剑阵都视若无物,他还真有点想知道有什么阵法禁制能拦住他。
想到这些,李易有些压抑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啊,不对,现在不是得意忘形的时候。刚刚让自己搭顺风车的那位正主正在气势汹汹地赶过来,要抓紧时间。
他噗噜噜吐出一大团空气,看着气泡串在幽暗的水底不断上浮,平心静气,猛地一脚跺在大鼎的鼎耳上。
金乌纹样的鼎盖剧烈抖动,李易身化幽光,一头扎入鼎盖缝隙之间。
镇魔狱内部的构造近似于没有出口的迷宫,只有无尽的长廊与牢房张开大口等待难以杀灭的魔头进入其中。
几百年来东极宗陆陆续续往这镇魔狱里丢了近百位道宗境魔修,大半都是魏圳和东阳仙尊捉来的。
修士晋入道宗境,以身合道,难以杀灭,只能镇压。不少积年老魔头被关押到寿元断绝化为飞灰。
还有残余活力的魔修也时刻都处于灵气枯竭要死不活的状态,时不时还有暴脾气的东极宗弟子带着家伙来镇魔狱里发泄怒气,把这些苟活的魔修打得满地找牙。
不过这些家伙还算是过得比较好的。
幽邃的长廊两侧,一间间牢房大门敞开,魔修犯人们不知所踪。
过道上横七竖八堆满了镇狱傀儡的碎块,破损的法器和符箓满地都是。
李易拾起一颗只剩半截的傀儡脑袋,神识探入傀儡的驱动核心。通过魏圳记忆里的操控手段,他能完全复刻这只镇狱傀儡经历过的战斗。
傀儡核心刚刚被激活,就感应到一股极具侵蚀性的恐怖血气,还没等这具镇狱傀儡发动法器,血煞灵气就肆虐而过,只留下满地的傀儡碎块。傀儡核心最后残留的画面里,一大群衣衫褴褛奇形怪状的魔修正怪叫着冲向走廊另一头。
李易笑了笑,随手把这颗残破的傀儡脑袋丢在地上,飞起一脚将其踹入前方走廊的黑暗中。
“出乎我的意料。看来这次会很有趣。”
傀儡核心残留画面里那群怪叫着的魔修此时情绪越发高涨。
他们中有个干瘦矮小的老头正敲着肋骨计数:“血仙在上,这是第五十七位身死道消的道宗境···天杀的东极宗,真真该死啊。”
“郭护法,您老见多识广,圣子大人如今是什么情况?”粗犷的汉子弯腰对着矮小的老者耳语道。
“庞俊,你以为大人听不见吗?收声。”脏兮兮的女人头上简单扎了个马尾,冷声说。
魔修队伍前方,浑身缠绕着血煞灵气的妖艳女子驻足站定。
“圣子息怒!”血仙教左护法庞俊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圣子圣女都无所谓,你们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严墨眉目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阴云似乎消散了些许,“左护法,你可知前方关押的是哪些人?”
“属下不知。”庞俊捂着腮帮子开口。
“御兽宗万毒门的好手还活着不少,除此之外——”严墨表情玩味至极,苍白的俏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血色,“还有合欢宗。”
严墨抿着红唇微微摇头,合欢宗居然也参加了上次的大战么?不光是参战,居然还舍得让这位老熟人钻出脂粉堆···不知道那个老妖婆怎么想的。
她侧过脸,轻声问道,“上次大战,合欢宗是怎么一回事?”
“圣子有所不知···合欢宗那片战场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了晋入仙尊的东阳魔头,她们的欲魔万化迷阵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仙尊境的东阳魔头冲散了阵型···上次大战东线战场失利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那东阳魔头。”
东极宗多了一位东阳仙尊,血仙教被封印了一位仙尊,此消彼长,南洲的失败显而易见。
如果自己没有昏头跟着魏圳到东极宗去,说不定大战的结果会就此改写?
都是因为她的缘故,血仙教主导的上一次仙魔大战才会一败涂地···
她已经亲手收敛了不少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南洲同道的尸骨。
有些伤势严重的南洲修士早早身死道消。
有些自恃肉身强横的南洲修士突破牢房后来不及庆祝,就被镇狱傀儡的符箓法器打得尸骨无存,只在镇魔狱的青砖上留下一块人形的漆黑印迹。
残存至今的南洲修士正团结在她身后,尽管衣衫褴褛,但每个魔修和妖怪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欢快和喜悦。
“圣子大人?圣子大人?”血仙教血河使,同时也是严墨亲传弟子的楚怡上前一步,眼里满是关切。
严墨脸上刚刚升起的一丝血色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