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柒页早早地打开了灯光设备，灯光便裹着细碎暮尘在空气里流转。
“我是一个灯光师，灯光本领强∽”
“我要把那大舞台，照得更漂亮∽”
少女一边哼着歌，一边做着今晚排练前的准备，黄昏的风掀起窗帘，机械的咔嗒声盖住了身后的脚步声。
“唱得很好听哦。”
洛凡倚在门框上，见少女转身，他浅笑着打了个招呼。
“柒页，你今天来得这么早？”
“嗯，毕竟今天是最后一次排练了，而且听说迎新晚会又加了一个表演，所以我就早来了。”
自从那天和余清湫聊完后，洛凡的生活短暂地恢复了平静。佳节将至，经历了好几天的排练，明天就是正式表演了。
“又加了一个吗？”
洛凡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话说柒页，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超级无敌好的。”
顾柒页踮起脚用双手给洛凡画了个夸张的大圆，嘴角压不住翘起的弧度。玻璃幕墙映出少女晃动的影子，酒窝里盛着金灿灿的晚霞。
明天校园开放日，我可以带爸爸妈妈和奶奶一起参观校园，然后晚上一起看迎新晚会的表演，然后再回家欢度十一，一切都很美好呢！”
少女的眼睛弯成了小桥，桥下仿佛淌着星子汇成的河。
“还有还有，我买了游乐园的票，十一长假的时候，我可以和父母一起出去玩，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啊，这是第一次。”
少女说话时机器发出的光斑在她睫毛上跳跃，沾着橙子香气的风随着顾柒页蹦跳。
顾柒页仿佛是一张白纸，所有的开心与悲伤都放在纸上，清晰可见。
洛凡很羡慕这样的人。
“玩得开心。”
顾柒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去一旁在她的粉红色鲸鱼书包中翻找。
一包，两包，三包，渐渐地，洛凡面前的小桌被堆满了零食。
少女摊开手，朝他分享着面前的一切。
“学长，今天是最后一次排练，明天就没现在这么闲了，所以等下排练的时候，我们一起偷吃零食吧。”
洛凡坐下来将零食按袋子分好，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表演，吃零食，看着顾柒页轻车熟路地准备好一切，洛凡突然有些恍惚。
仿佛人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在青葱岁月中，邀三两好友，絮絮叨叨，有最炽热的感情，享受着所有难得的时光。
而不是应该像他这样，仿佛背上了沉重的锁，连表情都变得淡淡的。
“学长，你怎么又发呆了？”
洛凡低下头愣神时，顾柒页的小手突然窜了出来，一下一下地晃着。
“没事。”
洛凡摇了摇头，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既然等下要吃东西，那我出去买点饮料，你要喝什么？”
“矿泉水就好了。”
顾柒页应道。
洛凡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大礼堂，九月末尾的清风还有些微凉，吹得人放松了下来。
“洛凡。”
清冷平静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洛凡没有回头，只是安静地等他的小青梅走到他身边。
“这么巧？”
“不巧，只是看到洛凡你出来了，所以我也就跟出来了。”
“我要去买水，一起吗？”
“好。”
颜祈雪跟在洛凡的后面，黄昏逐渐变短，夜幕将至，繁星没出来前，影子相互依偎着。
洛凡买了三瓶矿泉水和几袋糖果零食，走出店门时，颜祈雪无声地帮洛凡提着袋子。
今天的颜祈雪情绪很低，虽然大部分时间她的表情都是如水般平静，但此时的少女眉眼弯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落叶磕在地面上的声响轻得像一声叹息，颜祈雪安安静静地跟在洛凡后面。
少女没抬头，但余光里晃过少年回头的身影，三千青丝被晚风掀起又落下。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很轻，像秋天空气里凝成模糊的雾。
“祈雪，等下二楼灯光那边，学生会是你来检查吗？”
“嗯。”
“那后面还有什么事吗？”
“怎么了？”
“等下检查完就别下去了，柒页买了很多零食，我刚刚也买了一些，晚上一起看排练吧。”
听到洛凡的话，颜祈雪无意识蜷起的手指触到洛凡袖口。那些细小的绒絮蹭过她冰凉的指节，夹杂着许多年前落进她掌心的温度。
“好。”
少女的声音伴着最后一缕天光终于被云雾切碎，校园街道的灯光准时亮起，将不远处少年还有些青涩的侧脸照得朦胧。
“我在楼上等你，你忙完就上来吧。”
楼梯向上延伸着，颜祈雪轻轻地仰着头，看着洛凡的身影慢慢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一个人向上，一个人停在原地，他想拉她，即使谁也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
…
“学长，等下颜学姐要上来？”
“是啊。”
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顾柒页，洛凡有些疑惑。
“怎么了，我刚刚不是手机发消息给你了嘛。”
“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颜学姐只是上来检查一下工作而已，没想过等下要和她坐在一起看表演，我，我有点紧张。”
顾柒页说话语气都快了起来，似乎是真的很紧张。
“紧张？”
说起来，明明之前顾柒页是向颜祈雪表白的，可这两人见面的次数，算上这次也不过区区两次。
相反，自己一天好像都要见顾柒页好几面。
真是奇怪了……
“祈雪人很好的，只是性子冷了些，平时社恐了一点而已，不用紧张。”
“学长，学姐只有在你面前是这样的。”
“你看，学姐家境好，学习成绩更好，人长得也跟天仙下凡似的，不食人间烟火，在外人面前学姐基本不说话的，高冷得让人不敢接近啊。”
顾柒页掰着手指头罗列颜祈雪的优点，一边说，小脑袋还一边附和着点了点头。
洛凡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顾柒页讲的这些，基本是对的，但其中又藏着太多的无可奈何了。
“好啦，这么紧张的话，当时你怎么敢向颜祈雪表白的？”
顾柒页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学长，其实……”
“洛凡，我来了。”
顾柒页的话语被打断。
这是第二次被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