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就这样撕扯下来说不定还好，这样的话接下来的疼痛就会消失不见。
痛苦成为了幸福的苗床，她期待着，接下来温岚能够温柔地抱着她，帮她处理伤口，对她说一切都过去了。
她已经记不清后续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咖啡厅里爆发了一阵骚动，最后自己被送到了医院里面，大脑因为受到了剧烈的冲击而变得迷糊，一直到半夜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她缓缓睁开眼，嗅到周围酒精和药物长期混杂形成的怪异气味，感受到自己身下那算不上柔软的床铺和附近一旁的围栏时，白芷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自己在病房中。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随后便惊动了一旁趴在自己身边睡着的短发女孩。她看到女孩的脸上带着惊喜，紧接着又浮现出了愧疚。
“对不起。”
在白芷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温岚的道歉。
温岚在知道白芷被那个臭老头暴力相向的时候几乎要止不住自己的愤怒，冲到了两人之间，用这副身体最大的力气弄开了两人，随后便紧紧护着白芷，直到珊珊赶来的王琳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就过来调解了当场的情况，几乎没有过多地询问，便直接拘留了老人，看起来类似的不是第一次发生。
店长亲自将几人送到了医院，垫付了所有的费用，随后便是和白家父母共同商讨赔偿的事情。
事情一直弄到了很久，几乎到了凌晨这一切才算是初步定下。
温岚并没有去和其他人扯嘴皮，她就这样陪在白芷的身边，直到现在。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若不是自己离开了咖啡厅，又怎么会弄得白芷变成现在这样呢？
白芷看着温岚此刻的模样，嘴角微动，那双浑圆的鹿眸之中带着复杂的神色。
她真的成功了，第一次，真正地从路雅清的手上将温岚抢了回来。
她很想大笑，像是动画片里那些成功讨伐魔王后的勇者一般，爽朗地大笑。
但她又知道，自己若是真的这样笑了，其结果只可能是像是反派一般阴险。
她不是好孩子，她正在以最不合适的方式将温岚抢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就是个奸诈的小人，是童话故事里最后被主角们打败的坏巫婆。
可……她真的很开心，温岚真的来到自己身边了。
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已经变成了甜美的果实，正是有了之前的苦涩才会更显得此刻的甜腻是多么美好。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想要坐直身体。
温岚见状马上将她扶了起来，而白芷顺势倚靠在了她的怀里，像是前不久她所期盼着的那样，埋在她的发丝中，嗅着那淡淡的花香。
她觉得自己应该像是路雅清那样，假惺惺地说自己什么都不怕，还要安慰温岚，这样才能够在对方的心里留下最大的印象，可话在嘴里，却是演变成了不一样的话语。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一如往常那副懦弱小兽的姿态，眼泪不争气地又一次流出，打落在温岚的肩膀上，“好可怕……”
真的很可怕，那生气姿态的老人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那厚实的手心打在脸上就如同铁块，砸在橱窗玻璃时更差点失去了意识。
但更可怕的还是自己的变化。
她……居然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讨厌此刻的模样。
两种不同的思绪在大脑里混杂，占据上风的是过往无数次重生所带来的执念。
夺得温岚的喜悦早已经胜过之前的一切痛苦，她此刻很想用各种方式来巩固自己的胜利，甚至一鼓作气将温岚完全夺走。
可脑海里那仅存的一些纯白让她明白自己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就和路雅清没有任何区别，这样的话温岚是会坏掉的，她不喜欢坏掉的温岚。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温岚还是和往常那样地温柔，只是此刻的安慰多了几分沉重。白芷能够清晰感受到温岚对自己态度的变化，痛苦终究是成为了连接她们两个的枷锁，沉甸甸地难以分开。
她终究是在温岚的心里夺得了一片位置，让温岚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温岚。”
她轻声呼唤着，卑微得像是童话故事里那许愿能够参加宴会的灰姑娘。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愿望，那因为重复无数次而积累下来的沉重愿望。
“可以……亲我吗？”
“滴——”
病房的仪器发出着滴滴答答的声响，白芷的话语像是一道惊雷，带着无可匹及的架势，击坠在大地之中，燃起熊熊烈火，将一切化为炼狱。
温岚瞪大了眼睛，她从未想到对方会提出如此的请求。对于她来说白芷不过是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邻家妹妹，自己极少会对她起恋爱的欲望。
她觉得这个请求其实并不过分，倒不如说现在的白芷提出什么请求都不过分。是她欠了白芷，若不是自己这个护卫擅离职守，又怎会让这单纯懵懂的小兔子遭受如此阴影呢？
她俯低了脑袋，看着白芷那因为疼痛而发白的嘴唇，慢慢地凑了过去。而白芷也配合地闭上了眼睛，微微仰着自己的脑袋，嘟着嘴巴。
温岚一点点地靠近，可却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开始刺痛，一道道像是针孔插入脖子的感觉突兀地传来，所有的痛觉重叠在一起，就好像是有人在用针孔撕裂她的脖子，露出白花花的血肉和森森的白骨。
她的动作猛然顿住，胸口变得沉闷，呼吸也开始加剧，头脑却是变得昏沉。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那一个个针孔疯了似的扎入她的脖子上，那个名为路雅清的女生在她的身上倾述着浓厚的爱意，直到她的意识消失。
“温岚，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错哦。”
恍然的女声在她脑海里传来，她想起来了，这是对方在她被囚禁时说过的话语。
都是……她的错。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是她将完美的路雅清变成了恶魔，而现在的她难道是想要夺走白芷的初吻，最后让她也变成和路雅清类似的存在么？
吻最终落了下去，却只是落在了对方的眉心，如同姐姐对妹妹的晚安吻。
“早点睡吧。”
“……嗯。”
白芷忽地咧出了个笑容，露出那颗小小的虎牙。
这是她开心时的表情，只是现在她感受不到一点的愉快。
她的期待落空了，幸福的砂糖并没有降临在她的身上，无尽的痛苦化为荆棘将她层层包裹，吸食着她的血肉，愈长愈快。
“温岚……”
“嗯？”
“没什么。”
莫名其妙的话语，莫名其妙的回应。
温岚并没有看向白芷的脸，她根本没有发现，对方此刻露出的是嘲弄的面容。
陌生的完全不像是她记忆中的白芷。
也幸好她并没有发现，她还能够安享着这最美好的高中生活。
“早点睡吧。”
黑渍背过了身，只留给温岚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