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加入，十分高兴，问都没问地就许诺给了我「自由」。
“班不用上，工资照发。除了我和斯塔西娅的命令，你依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当你的采花大盗。”
那会儿的琼还算年轻，眼里饱含着对未来的憧憬和热情。
我也如愿以偿地开始和绿萝学习魔法。
而也正是在学习魔法的过程中，我发现我“变异”了。
我的风系魔法，不再是天青色，而是混杂了一种暗红。
“看来那个幻境，让你学到了不少啊。”
绿萝看着我的魔力颜色，笑着对我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我们每一位副首领，都不是常规的魔法师。”他从武器架上挑选出来了一把匕首，递给我，“起个名字？”
这把匕首十分精致小巧，却极度锋利。
在灯下，它泛着红绿色的幽光，看上去就像阴影中随时准备出击的狼。
“听说绿萝哥你自称是老大的「匕首」。怎么，这是准备把名讳传承给我？”
“不要就算了。”
绿萝说着就伸手过来抢，还好我眼疾手快，将匕首收了起来。
我嘻嘻一笑，“送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我其实十分清楚这份变异来源的情感是什么。
就像那个大爷被轮椅束缚一样，我的「自由」，已经被「花园」束缚了。
当风不再代表「自由」，而是亲眼见证一切发生在眼前却被束缚无可奈何的「无助」……
“……猩红风暴。”
我几乎下意识地就将这个名字念了出来。
风生来自由，而被束缚的风，则注定疯狂。
“我的叫‘裂隙回响’。”绿萝说，“情绪来源是……”
“我知道，是埋葬一切的孤独。”
在金凤花的历史课上，我曾在古书上看到过跟绿萝拥有一样魔法的上古空间魔法大师。
那是一位千年前的空间魔法大师，穷极一生只会一个“传送阵”魔法，却将这个魔法练到了极致。据说只要一个眨眼，就能从这个世界的一头穿越到世界的另一头。
甚至传说他还隐隐还打破了「法则」之间的隔阂，将空间与时间联系到了一起。
但那也只是传说。
我笑着勾起绿萝的肩，“不过哥，你说的没错，我是天才魔法师！连历史书上都没有记录我这种变异魔法哦！”
我也开始喊起了绿萝“哥”。
这是他手下那批精锐小队对他的称呼。
整个花园里，只有他手下的人会这么叫自家副首领。
明明是最阴暗的家伙，却偏偏是整个花园最有人情味的。
真是讽刺。
“天才？”绿萝冷笑一声，“像你一样的天才，花园至少有五个。”
他说的是水仙（琼）、红莲（斯塔西娅）、昙花、曼陀罗、和向日葵。
这五人的魔法，历史书上同样没有记载。
“……哥，这种时候你应该夸我。而不是把我跟别人家的孩子比较。”
我叹了口气，“你这样教育小孩是不对的。”
“小孩？你就比我小两岁！”
绿萝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脑门上，“别贫嘴了，赶紧去修炼。晚点老大不是还要找你聊任务的事吗？”
“好好好。唉，说白了，哥，你就一‘傲娇’。你懂什么叫‘傲娇’吗？”
眼瞅着绿萝黑着脸就准备拿刀开始砍我，我连忙求饶，乖乖滚去修炼。
……
……
后来的几年过的还算平稳。
花园平日里的任务除了打上城，就是帮一些街坊领居逮老鼠和捉奸。
挺无聊的。
所以从绿萝那学会了如何将风元素与空间法则简单结合，形成“旋涡”进行百米以内的简单传送，我就不再留在花园，继续当我的采花大盗去了。
直到四十二个月以前，老大把我单独叫过去，说要给我安排一个很长的任务，这个任务只有我的能完成。
“二姐呢？”
当我找到琼的时候，却没在他身边发现斯塔西娅。
“……蒲公英。”
琼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沙哑无力的。
他的脚边有着无数的烟头，各种花花绿绿的酒瓶凌乱地堆叠在周围，脸上憔悴无比，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了。
这不对劲。
在我看来，老大和二姐，就像一对老夫老妻，形影不离地就差上厕所都黏在一起了。
斯塔西娅比较爱干净，而且不喜欢酒味，所以如果斯塔西娅在，她不可能允许办公室这么乱，且到处都是烟头和酒瓶的。
而且……在进入办公室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周围有一圈特殊结界。
很像破坏沙漏那天感受到的结界。
“……花园出事了？”
我略带不安的问道。
但其实，在我回来的路上，我还跟许多人打了招呼。
大家看起来都跟寻常无二。
“没事。”
老大摇了摇头，笑了笑。
这个笑容我几年前就曾经见过。
和绿萝当初在孤儿院中一样的笑。
比哭还难看。
我的心里一咯噔。
“我需要你，以下城边缘为起始，逐渐向中央区扩散一道「神谕」。”
老大将两份文件交到我的手里，“‘伪神’终将谢幕，‘火焰圣女’会带领下城人迎接曙光。”
“……我不理解。”
在阅读完那两份文件后，我重新看向老大。
文件的大致内容，就是让我用我的传音魔法，和魔法器相结合，以我不会被结界困住的「自由」当做钥匙，从信徒开始，逐渐对百姓进行洗脑。
目的是让「“水仙之神”是“伪神”、“邪神”，真正的救世主是“火焰圣女”」这条消息能够得到隐晦的传播。
同时，老大还需要我将那些他自己做的事，全部归功到二姐身上。比如修建房屋，分发物资，目的我猜测大概是为了让「神谕」更具有说服力。
值得一提的是，老大给出的文件中，还有一份更加不明所以的“隐藏计划”。
这份计划的触发条件，是斯塔西娅昏迷，自己发现琼做出类似于疯子的无意识举动。
“你不用理解。也不要提问。”
老大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地轻声说道，“我记得，我还有一个你答应我的任务没有做，是吧？”
看来老大是不愿意解释了。
按照我这些年对老大的了解，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老大疲于应对某件事，要么是……
这件事连他都没有把握最终能不能做成。
“我需要你答应，在确保这个任务能稳步进行下去的同时，在我没跟你说可以告诉谁的同时，保密，直到我，或者你死。”
老大抬眼看向我，目光平静。
他的眼神，不再如同我加入花园那年一样，对未来充满憧憬和热情。
而是一种，深邃如黑洞般，让人胆寒的眼神。
我能很清楚地感知到，风，在颤抖。
我低头看了一眼我的手，发现我的手，不知何时，也开始在跟着颤抖起来。
这是……「恐惧」吗？
老大……又变强了。
而在这个世界，强者，亦可称之为疯子。
“能做到吗？”
老大微笑看着我。
他脸上的笑容明明一如既往地如沐春风，可我却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颤栗。
“……能。”
临走时，我问了老大这么一个问题，“老大，你……或者说花园，现在，乃至未来这个计划实施成功以后，还可以说，我们是在为他人而战吗？”
老大点燃一根烟，沉默了很久。
直到烟被抽干，代号“昙花”的小女孩敲门进入，他才平静、缓慢地回答：
“当然。这是我的承诺。我一诺千金，从不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