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推开霜华台雕花木门时,甩开袖口沾上的灶房里蒸腾的水汽。

秋安慈正倚在青玉案前翻看剑谱,月白云纹寝衣的领口松垮垂着,鸦色长发如寒潭倾泻,发尾扫过腰间时带起细碎冰晶。

案头烛火被她随手凝成的霜花笼着,在宣纸上投下摇曳的暖光。

“上官师妹找你何事?”秋安慈头也不抬,指尖霜气在剑谱批注处凝出冰纹,“可曾为难你?”

顾衡把寒玉盒往身后藏了藏,靴底碾着门槛缝里钻出的冰碴,胡诌了个理由:“说是后山剑坪的试剑石裂了,非说是我昨日剑气劈的......”

顾衡故意拖长尾音,太华剑穗缠住案角青瓷花瓶,“师姐知道的,我这修为哪劈得动玄铁石。”

秋安慈搁笔时震落几点朱砂,冻在砚台边的冰晶折射出她微蹙的眉尖:“鹤情向来嘴硬心软。”

她素手拂过剑谱,霜月灵力将墨迹烘干,“你莫要同她置气。”

“哪能啊!”顾衡笑嘻嘻凑到案边,寒玉盒磕在青砖上发出清脆响动,“看在师姐面子上,我给她雕了十块新试剑石呢。”

秋安慈的睫毛颤了颤,顾衡取出装着提拉米苏的寒玉盒,盖子没打开都能闻到焦糖香气混着咖啡酒味从中漫出来:“特意给师姐做的甜点,用霜华台的雪水冻过......”

“现在吃甜食会积食。”秋安慈指尖凝出冰晶覆在寒玉盒表面,烛火将她耳尖镀成暖玉色,唇角翘起的弧度一闪而过。

“先收起来吧,等有空再吃。”

顾衡把寒玉盒塞进紫檀柜最里层,转身时腰带钩住秋安慈垂落的发丝。

两人同时去解,指尖相触的刹那又触电般缩回。

太华剑在鞘中适时的发出嗡鸣,惊得梁间灵雀扑棱棱撞开窗棂。

“该......歇息了。”

秋安慈突然起身,雪尘剑带起的霜气冻住晃动的烛焰。她快步走向拔步床,月白寝衣下摆扫落几片冰晶,却在掀开锦被时僵住,昨夜两人纠缠的褶皱还印在褥子上。

顾衡磨蹭着解开发带,故意把外袍甩得哗啦响,等秋安慈裹着被子面朝里侧躺好,这才蹑手蹑脚蹭到床边。

霜月灵力凝成的寒气漫过鼻尖,混着枕上未化的雪松香。

“师姐?”

他试探着唤了声,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锦被下的手悄悄环上那截细腰,掌心刚贴上冰蚕丝面料,怀中之人的脊背瞬间绷成弓弦。

“松手。”

“我冷......”

顾衡把鼻尖埋进她散开的青丝,身体上的热意透过衣料,“师姐就当是块暖玉......”

秋安慈挣了挣,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她最终是没挣脱开。

太华剑穗上的平安符泛起暖光,“慈”字金纹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在拔步床的雕花上洇开暧昧的光晕。

顾衡环在腰间的手臂又收紧几分,鼻尖蹭过秋安慈后颈碎发:“师姐的背硌得慌,转过来让我抱个软乎的。”

秋安慈攥着被角的指节发白,霜月灵力凝成的冰晶顺着锦缎纹路蔓延。

顾衡故意把下巴抵在她肩胛骨磨蹭,呵出的热气激得那片肌肤泛起细小的战栗:“昨夜还说我暖得像汤婆子......”

“别闹。”秋安慈屈肘向后顶他胸口,力道却轻得像片雪花。

顾衡趁机扣住她手腕往怀里带,拔步床的雕花顶帐映出两人交叠翻滚的影子。

月白云纹寝衣翻卷间露出截瓷白腰线,秋安慈慌乱去扯衣摆时已被顾衡圈进臂弯。

顾衡得逞的笑声闷在喉间,脑袋顺势钻进被窝拱到她小腹位置,发顶翘起的呆毛扫过肚脐,激得秋安慈倒抽冷气。

“顾衡!”她并指凝出冰锥抵住青年后颈,尾音却带着颤,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应激了,又慌忙撤掉手上的冰锥。

被窝里拱动的脑袋突然安静下来,温热的吐息透过单薄衣料渗入肌肤,青年身上的的暖意熏得她四肢发软。

秋安慈垂眸望着锦被下隆起的轮廓,指尖无意识陷进顾衡散开的发间。

常年握剑的薄茧刮过头皮时,被窝里传来声舒服的喟叹,那撮翘起的呆毛讨好般蹭了蹭她掌心。

“师姐身上有雪的味道。”

顾衡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鼻尖隔着衣料轻戳她腰窝,“还有朱果蜜和......”

“闭嘴睡觉。”

霜花在床幔金钩上炸开,秋安慈耳后未化的雪水正顺着颈线往下淌。顾衡突然探出脑袋,发丝间沾着被她揉乱的冰晶:“师姐,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秋安慈整个人僵住,锦被下的脚趾倏地蜷起,在冰蚕丝褥子上勾出凌乱褶皱,连呼吸都凝成细碎的冰碴子。

“你……”她张了张嘴,霜月灵力在喉间凝了又散。顾衡仰头望过来的眼神烫得惊人,她的心跳突突作响。

秋安慈哪经历过这种事情,突如其来的表白一下子就让她乱了分寸。

漫长的沉默里只有烛火爆开的轻响,秋安慈机械地抚过顾衡发顶,指尖抖落的冰晶落进他衣领:“那……要搬去道侣洞府吗?”

“霜华台多好啊!”顾衡猛地支起身子,撞得床帐金钩叮当乱晃。

他屈指弹灭案头将熄的烛火,黑暗里精准叼住秋安慈一缕发丝,“等天下太平了,我要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凤冠霞帔都要嵌北海明珠......”

秋安慈在夜色中无声蜷起指尖,霜花沿着拔步床的雕纹悄悄生长。顾衡絮叨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化作绵长的呼吸埋进她颈窝。雪尘剑的幽光映出她唇角未成形的弧度,像三月冰湖裂开的第一道春纹。

秋安慈听着颈窝处绵长的呼吸,刚试着抽离被压麻的手臂,顾衡忽然在梦中呓语着翻身,温热的唇峰擦过她锁骨,激得那片肌肤瞬间浮起细小的颗粒。

料想他是已经睡熟了,正当秋安慈垂下眼帘时,顾衡突然仰头叼住她耳垂,湿热的舌尖卷走凝在那里的薄汗,齿尖蹭的耳朵痒痒的。

秋安慈惊得抬膝要踹,却被早有预谋的顾衡扣住脚踝,锦被翻卷间已将她压进蓬松的枕堆。

“装睡?”

顾衡就着这个姿势舔了舔唇,“师姐,你就让我亲一下嘛~”

秋安慈抬脚要踹他腰眼,足弓却被温热掌心包裹。常年冰封的肌肤乍然染上体温,激得她尾椎窜起陌生的酥麻。

“再胡闹就滚去寒潭......”

“你不舍得!”

“你要是不信,我……唔——!”

尾音猝然断在纠缠的吐息里,顾衡趁机啄了下她抿紧的唇瓣,朱果蜜的甜味混着霜雪气息在齿间化开。

秋安慈攥着他衣襟的手倏地收紧,散开的青丝一片凌乱,在拔步床的雕花顶帐上投出交颈的剪影。

巡夜灵鹤的清唳掠过屋檐时,顾衡终于彻底睡安稳。

秋安慈盯着帐顶晃动的刺绣装饰,生平第一次发现霜月诀凝出的寒气,竟压不住耳后那团火烧云般的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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