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晚了，今天的聊天也该结束了。”
余清湫的眼睑此时仍然泛着红，还微微有些肿，峨眉簇起几分，眼神里尽是悲伤。
从洛凡和她讲话开始，余清湫的眼泪就一直没停过。
明明还在感冒发烧，可余清湫的眼泪却和不要钱似的哗哗而下。
余清湫真的哭了很久，久到让洛凡都怀疑，曾经那个坚强到连生活都无法使她落泪的余清湫，和眼前这个脆弱的快碎开的女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所以，你真的不能和我重新生活在一起吗？”
洛凡一边关好灯光设备，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早就不怪你了，或者说我其实谁也怪不了，白云苍狗，世事无常，我们都没得选。”
洛凡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了余清湫。
余清湫小心翼翼地接过，尽可能的平静她自己的情绪，可轻轻开合的鼻翼下，嘴角却拉得很低，看上去又显得特别委屈。
“你……就是在怪我。”
洛凡摇摇头，总感觉这胡搅蛮缠的话语不太符合余清湫知性的气质。
“不知道啊……”
洛凡突然有种想把顾柒页抓回来的冲动。
你看，我和余清湫十一年没见了，不还是要硬着头皮上去沟通，你这只是请几个月没见的父母留下来，就不要那么瞻前顾后了。
不过洛凡转念间还是把这荒谬的想法给压了下去。
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要把自己的标准强压给别人。
“好了，过去的事，我们都无法改变，所以，所以还是向前看吧。”
洛凡故作轻松地说道，随后自顾自地走下了楼梯。
此时大礼堂的人几乎都走空了，灯光暗暗的，仿佛马上要熄灭。
洛凡低着头向下走，四周昏暗，将少年的表情给藏了起来。
太硬着头皮，其实也太好。
“洛凡。”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洛凡牵了牵嘴角，然后抬起头。
颜祈雪在不远处等着他，看到洛凡下来，少女本能地往前移动了两步，但不知道是因为在担心什么，所以又僵硬地停在了原地，随后将两只手背在了后面。
洛凡看着颜祈雪的动作，本能地猜到了少女在做什么。
颜祈雪似乎总和她那双纤纤软玉过不去。不用说洛凡都知道，少女那如葱白般的玉指此时背在身后，正如仇敌般地掐着彼此。
心情不好的时候，颜祈雪总是这样克持情绪。
“手伸过来。”
“怎么了？”
颜祈雪面无表情地反问道，眸色如水，话语如常。
洛凡叹了口气，随后伸手把少女的柔荑在手里，思考了一下，又把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放到了颜祈雪的手心上。
“吃糖。”
颜祈雪默默地拆开包装袋，檀口微张，将手中的奶糖吃进嘴里。
香甜的味道反倒是把心中害怕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这么晚了，怎么不先回去？”
颜祈雪低着头，将飘忽不定的眼神藏住。
“我这边的事也才结束，刚想回去，看你那边二楼的灯没关，就过来等你了。”
“刚来？”
“刚来！”
洛凡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空荡荡的楼梯解释道。
“我在上面和余清湫聊天，所以比预想中的晚了一点。”
颜祈雪安安静静地听着，动人的灵眸如远山青黛般，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沾染不上一点尘埃。
不过少女的手指又悄悄地开始掐架，昨天刚贴上的创可贴，今天就消失了踪迹。
洛凡盯着颜祈雪纤细柔软的玉手，眉头渐渐锁了起来。
没有犹豫，洛凡抓起那在“掐架”的温香软玉，随后一同向出口走去。
“她想让我去和她一起生活，不过我拒绝了。”
洛凡自顾自地讲着，晚风渐起，他也不知道这晚风是否将他的声音传入颜祈雪耳中。
颜祈雪檀口微张，她想说什么，问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上嘴跟在洛凡后面。
颜祈雪不想去影响洛凡的选择，即使她心里有很多的舍不得。
明明在昨天，她已经做好了二人终有一天会分离的心理建设，可突然这件事近在眼前的时候，颜祈雪又和顽劣的拙童一般想反悔。
洛凡没回头，所以他看不见少女神色的变化，少年只是一味地向前，拉着身后的少女向前。
“我拒绝了。”
颜祈雪的眸光突然亮了，偷偷地，安安静静地，点在了她如雪山般冷淡的脸上。
“为……为什么呢？”
颜祈雪问道。
“很好理解吧，毕竟都十一年没见了，虽然她的样子这么多年都没变，可有些东西，早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而且，无论怎么说，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洛凡扭头朝颜祈雪笑了笑，不是刚刚下楼的时候那种硬牵起嘴角的笑，而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本来以为今晚的排练会很快就结束了，没想到现在都这么晚了，所以快点回家吧，我肚子有点饿了，一起回家做饭。”
洛凡的话语轻快，仿佛今天只是又一个平平淡淡的一天，忙碌过后，就该休息了。
走着走着，即使都安静地不说话，可渐渐地，两个人的步伐快了起来。
走出礼堂大门，夜已深了，月亮与星光早早隐没在云雾中。洛凡静静地看着走道旁的灯光。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曾经在书本上看到的一句话。
平凡的事物，平凡的人，或许都不够明亮，可相依着，就已经足够照亮前路了。
洛凡和颜祈雪在门口等了一会，正巧遇到了站在阴影处的沐若曦。
“诶，洛凡，祈雪，你们都出来了，那余老师呢？还在里面吗？”
此时她已经重新换上了便服，举止间又恢复了往日的轻盈。
洛凡顿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件事需要先和沐若曦解释一下。
“若曦姐，余老师就是我的那位十一年未见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