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晦暗不明的光线，好似交错着某些就在眼前的光景，比起在原本的视野上蒙了一层滤镜，更像是亲身遭遇过的某种经历。
咔嗒，咔嗒。
沙拉，沙拉。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什么声音在响，起初像是某种机械快要坏掉般的声音，可在逐渐听清之后，却又像是很多人的怒骂悲鸣。
这些究竟——什么——？
连一刹那也难以承受，她觉得自己要倒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握着剑的手背上忽地传来力量。
把手覆在白音的手上，言瞬使她的剑尖向下垂去。
即将淌到手上的血液流到地面，并且因为有他的协助把持，剑尖也没有发出进一步的声响。
“会把手套给弄脏的。”他说。
在他的身前，白音转过脸来。
泫然欲泣的目光，仅仅是在视线交错的一瞬间，言瞬就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都要停了。
“我们回去吧。”
用另一只手把白音的帽遮进一步地压了下去，言瞬向同组的另外两人道。
“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言瞬说，“而且过了这么久，魔力也有一定的消耗。”
周越影上前一步：“但我还能战斗——”
“我觉得还是按言哥说的吧，”楚瑜澄的视线在白音身上扫过，然后用力地伸了伸懒腰，“且不说我们也没带什么吃的，就算带了，也不能一口气在这里转上一天。要是这废弃区实在太大，我们又过于深入，搞得连住处都没法回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也未必会是这样啊！”周越影还是不甘心，“而且，之前都说了要一起行动，如果我们现在说走就走，那谢姑娘她——”
“之前就说了，我是独行派。”谢尔打断他道，“以及，我认为你同伴说的很有道理。”
“……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想要战斗，但硬拼着受伤的身体这样去做，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好处。”谢尔向周越影说，“你倒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反正废弃区本来也没什么门禁限制，基本是想什么时候就能什么时候再来。”
“可是你——”
“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谢尔只一句就让他说不出话，“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也根本就谈不上是什么真正的同伴，不是吗？”
“……怎么这样。”
“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周越影扭过了头，“你不用管我。”
“……？”
谢尔的两眼微微张大了，楚瑜澄则是向她问。
“雪姐，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这一问让周越影立刻瞪了过去，仿佛他很没有礼貌地干扰了别人的人生。
“……嗯，也不是不行。”
却不想，谢尔竟然就点头了。
“反正你们对这里也不熟，原路返回倒是个方法，但也会走不少的冤枉路，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浪费时间。”
“喂……”
“那么比起放着你们自己走，增加麻烦或者意外的风险，倒不如我顺便给你们带个路。”谢尔说着，看了一脸欲言又止的周越影，“这样子你满意了？”
“我根本就没有说什么不满意的话……”
“但你浑身上下都在说着‘很不满意’。”谢尔毫不遮掩地道，“听好了，我会这样决定，只是因为确实也在这边转太久了，外加觉得你们算是帮了我点小忙，所以才不想去欠人情。并不意味着我是想当你的出气筒。”
“我也并没有想要对你出气……”
“那就是对你自己了？”谢尔毫不客气地道，“说实话，我认为你这种擅自觉得是为别人好的想法，真的是有够幼稚。”
“……”
“那么就离开这儿吧。”谢尔看向满脸错愕的楚瑜澄道，“你们住在哪里？要是不想透露，我只带你们到最近的出口附近也行。”
“我、我们住在天堂旅馆……”
虽然早在见第一面的时候，楚瑜澄就觉得谢尔不是个能去跟她兜什么弯弯绕绕的主，但她竟然能如此迅速地察觉到一些事情的本质，并且还毫不顾忌地将其给点明出来——也着实是让他有一种被突然震撼到的感觉。
也就是这种震撼，让他不经意地就回答了谢尔的话，等到楚瑜澄意识到其实该看一下言瞬的反应再开口的时候，这句话已经不可能被收回来了。
“天堂……玛格丽特吗。”谢尔低吟半晌，继而抬眸，“跟我来。”
说罢，便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楚瑜澄本来还想劝周越影不要太过在意，不想他却是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我勒个……
一下瞥到周越影的侧脸，楚瑜澄就知道，这小子八成是对抗心发作，要跟谢尔杠起来了。
但他肯定不会觉得自己在杠！
摇了摇头，楚瑜澄只能去往同一方向。
甩去剑上的血，言瞬把白音的剑收回鞘中。
“我们也走吧。”他说。
白音没有反应。
“……来。”
用手背轻碰了一下手背，言瞬继而转过手腕，用自己的左手，握住了白音的右手。
在谢尔的带领下，几人没花太多时间，就离开了废弃区。
“这边是C口。”从铁网里面出来，谢尔介绍道，“根据你们过来时的方向，我想你们应该是从A口进入的。”
“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多的说法啊。”望着和原本途径处景色相近，但又有很大不同的狭窄街道，楚瑜澄问，“那雪姐，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可以吃东西的地方吗？我肚子都要饿得扁扁了。”
“如果你要就近，我可不保证品质会是怎样。”谢尔道，“如果你还能坚持，那我会带你们去餐品还不错的地方。”
“那我必定是能够坚持的了！”楚瑜澄当即拍了拍胸口，“现在就往那里去吧！”
“抱歉，能稍等一下吗？”言瞬忽地道，“想先去个洗手间。”
“呃……”楚瑜澄环视周围的环境，只觉得就算不谈什么脏乱差，也谈不上什么干净整洁，“你们确定？”
“确定。”言瞬面色不变，“拜托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们很快就回来。”
“哈……”
楚瑜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目送两人拐进无人的小巷。
“……我忍得好辛苦。”
几乎是才一彻底离开三个人的视线，白音就停下了脚步。
言瞬松了手，面向她站定。
下一秒，走向了青年的少女，便是直接将他的身体抱住。
她戴的帽子因为这个动作被弄掉了，尽管言瞬眼疾手快地将其抓住，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就此放下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