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洗澡慢,三个女生一起就更慢了。等到湘伯玉都要在水里泡融化的时候,才被穿着浴衣的湘婉捞了起来。

只是洗个澡的功夫,她们的关系就处得很好了,让人搞不懂。湘伯玉隐隐听到她们说要一起去商业中心吃晚饭,还要带上自己。

不要啊不要!已经好累了,一点折腾都受不了了...

湘伯玉还想拿自己不能走路的双腿挡枪,但看到湘婉推来了轮椅也是没了辙。

就是推轮椅也要把她推出去么,这也太...

如果放任头发不管的话,怕是到明天都干不了。湘婉帮忙吹了头发,弄了好久才让这长长的黑发恢复蓬松。随后湘婉发挥了巧手,将后半截黑发编成麻花,给湘伯玉梳了个偏温婉的蝎尾辫。

陈子晴和陆佳琪两位女生也来道了歉,自然是没什么好提起的。要打算出门,大家都得忙着化妆。毕竟女人可是以会化妆和打理自己为荣,不弄好看可不好意思见人。湘伯玉也被抓着化了淡妆,抹上了口红。

她们给湘伯玉穿上质地醉柔软的棉袜,中间垫上了膏药,再套上宽松的包顶凉鞋。一身青色的连衣长裙,还别出心裁的给了一副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当作装饰。

蝎尾麻花辫,保守的裙装再加上黑框眼镜,看起来就像个文静少女了。

她们把湘伯玉扛上了车,把轮椅折叠放入后备箱,乘着夜色向热闹的商业中心进发。

商业中心商店林立,结束了白日忙碌的人们在此穿梭,交际,闲逛或打发时间。在各种各样的人中,有位坐在轮椅上的文静少女格外引人注目。

她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发型弄得乖巧且整齐。腰背挺拔,体型也很健康,没有久坐轮椅的人的瘦弱憔悴与形体畸形。

白皙小巧的脸蛋与大大的黑框眼镜形成剧烈的反差,却又暗合了文静少女的懂事气质。从那双仿佛能勾人的狐媚眼眸中,却又看不出书呆子少女的木讷。

她长裙下的身材纤细匀称,过多的身体曲线被隐藏着,反而引起无限遐想。淡雅的青色裙装有种豪门贵女的感觉,一双如白玉的小手交叠在身前,凉鞋绑带间隙露出的包裹足部的白棉袜,也是白得亮眼,白得梦幻。

她这么美,可惜身体有问题。轮椅与少女的搭配,总会带来忧郁的病弱感,让人止不住的惋惜,叹事物无法尽善尽美。

饱受异样目光的湘伯玉很不爽,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任人打扮的娃娃,又被带出门让陌生人欣赏。她不能决定自己穿什么,也无法自由的行动,只能被推着走。

“姐,弄个发夹。”正在推轮椅的湘婉说,然后拿着个发夹夹起了湘伯玉额前的刘海,让她多了些温柔,少了点阴郁。

“还没决定要吃什么吗?我饿了。”湘伯玉说。

“别急,她们正在选。”看了看热烈讨论各家餐厅优劣的另外两人,湘婉回答。

选个餐厅这么纠结嘛,呜呜真的好饿。

如果是男生们出门的话,多半出发之前就商量好了要吃什么了吧。

湘伯玉在心里吐槽,表面上依旧斯斯文文。

“姐,好多人看你。你猜会不会有人上来加你联系方式?”

三位年轻女生加坐在轮椅上的文学少女的组合,确实让路人不由自主的投去目光。但这些目光大部分都放在了湘伯玉身上。

“在他们眼里,我不该是个残疾人么?应该只会敬而远之。”

“诶,我还以为他们只看脸呢。”

“当然不是只看脸啦,也看...身材。”这一方面,湘伯玉更有发言权。颜值高身材好的女性能平等的杀穿每一个正常男人的心理防御。

仔细想想的话,未必不会有人喜欢双腿无法行动的漂亮女生。毕竟这代表着无法反抗只能依附的柔弱,能满足个别人的独占欲。但大部分男性还是很正常的,他们自知难以照顾残疾的另一半,就不会去尝试。

毕竟尝试过后再放弃,对女方也是一种难以弥合的伤害。

大概不会有人来搭讪吧。湘伯玉很有魅力,但轮椅是减分项。而四位一起行动的女生根本不好惹。

最后还是选了一家有风格的餐厅,撤掉了个椅子给轮椅腾出位置。餐厅里的人反应和街上无异,纷纷向湘伯玉投去异样的眼神,看得湘伯玉头皮发麻。如果不是脚实在疼,都想自己站起来走两步。省得那些又惊艳又垂怜的目光一定死揪着她不放。

饭后又到了逛街时间。陆佳琪和陈子晴的关系已经很好了,或者说抛下隔阂之后,又像是一见如故。她们一起去逛服装店,就只剩下这对湘家姐妹。

“休息下吧。干嘛把我弄出来呢,推轮椅很累的。”在一条没那么多人的步行道上,湘伯玉说。

“确实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那我等她们回来轮流推。”

湘婉点点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我想吃冰淇淋,哪个新开的什么奶油冰淇淋。”

“姐,哪里人超级多,带着你可挤不进去。”

“我在这里等你。”

“不行,你被别人推走了怎么办,等她们回来再说好不。”

“哪都不知道得等多久了......这里光明正大的,有那么多人看着,谁敢呢?实在不行我还能跑嘛,又不是真腿残。”

执拗不过姐姐,湘婉嘱咐好她,说拿好手机,遇到什么情况就报警或打电话给她们,才去买的冰淇淋。

只剩下湘伯玉一个人了。她孤零零的坐在轮椅上,像一只落单的小兔子。不过她并不慌张,反而朝角落里眨了眨眼。

一位穿着高档黑风衣的男人从角落里走出来。他留着文艺的烫卷长发,还带着独特的挑染,一张面孔很是帅气,如某个当红明星。他身材高大,是个十足的衣服架子。而高档黑风衣和身上的其他衣服也像是一套的,有统一的设计语言。

典型的非主流帅气潮男,眼神沧桑厌世。看上去有大二十几岁,却又有少年的青涩感,一点也不显得油腻。这样的人在夜店酒场应该是风靡一时的人物吧。

“这位美丽而又可怜的小姐,你认识我?”黑衣潮男施施然走到湘伯玉身边,用充满磁性嗓音说。

“不认识,但看你尾随了我们一路,就给你一个见面的机会咯。”湘伯玉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却一点也不害怕。

“就这样支开了你的同伴,不怕我是坏人吗?你没有戒备心。”

“虽然你尾随的样子很痴汉,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哪个坏人会穿得像你一样显眼吧?”

“我要带走你。”黑衣潮男绕到轮椅后面,握住了把手。“你可以大声求救了,我不会捂住你的嘴。当然我并不认为你会这么做。

之前跟在你们后面时就有种预感,你会愿意与我见面。但我内心并不指望。反而讽刺自己无聊的直觉。但既然我们真的见面了,那我就赌你会跟我走。”

座位底下的轮子被推得呼啦啦的转,湘伯玉一点也不害怕。她淡定自若的端庄坐着,轻轻的扶了下黑框眼镜。

“你这么胸有成竹,搞得我很不爽......要不我还是求救怎么样?妄图拐跑残疾少女的陌生人先生?”

她昂着头,一双闪亮如星辰的眼眸带着盈盈笑意,与黑衣潮男对视上。

“我对女人充满怜悯,不止是像你这样被上天折翼的女性,还有受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出卖尊严的女性。有一次夜晚我走在街上,见到一位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但她长得很可爱,像个单纯的学生。我竟不敢看她的脸,也不敢上去打招呼。哪怕敏锐如我已经认出了她的职业。

但我转了个弯再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看见另一个男人正在与她交谈,就觉得心里难受级了。他们说说笑笑,对彼此感到满意,或许已经谈好了价格,要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了吧。

哪怕堕落如我,经历过不少女性的我,也会对某个女性感到胆怯,也会嫉妒那个比我勇敢的男人。那个晚上我徘徊了许久,只觉得懊恼与失落。我想明白了,人生并不长,男人与女人那回事也并不神圣。当我被你吸引时,就不该给别人一点机会。”

“喂喂,你拿我和那种女人做比特别失礼诶。而且一开始就说这种话,我对你的印象要大打折扣了哦。”

湘伯玉如狐狸般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修长的手指如弹钢琴般一下下点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不会因此而讨厌我,也是我的知觉告诉我的。”黑衣潮男笑了笑。他推着湘伯玉的轮椅,从外人看来像是帅哥男友与负病的美貌女友的关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栗文,一家小酒吧的老板。有兴趣和我喝一杯吗?美丽的小姐。”

商业中心一个隐秘角落的隐秘楼层,不会有正常人找进来的地方,开着一家特别有格调的小酒吧。全店都是木质装饰,搭配着昏暗的暖色灯光。没有刺耳的震荡摇滚,只有舒缓的古典小提琴乐。

店里有不少客人,多半是熟客。其中许多人都与老板栗文认识。说是小酒吧,其实更像是私人的聚会,只吸引志向相投的人。

看到老板栗文推着一个轮椅女性进来,大家面色诧异,随即就带着笑意大声调侃了起来,说道好一个多情美男子,好似栗文经常带不同的女人来店里,而湘伯玉也是这样一位被捕获到的猎物。

但湘伯玉可不是猎物,一身乖乖女的打扮也掩盖不了从容的上位者气质。她眼神活泼而又孤傲,扫视在场所有人一圈,迎着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从气势上做出反击。这下任谁都不会觉得,她是只文静纯洁的小白兔。

“对这里还感到满意吗?”栗文将轮椅推到吧台前,再跨步进入了吧台,望着湘伯玉的脸问。

“还不错。”

湘伯玉矜持的说。

“我是一位调酒师,裁缝大师,时装设计师。我的衣服都是自己设计的,也有一些拥趸。这里都是我社交圈的朋友,经常赏光光顾我的小店。”

“服装设计师?”湘伯玉上下打量这位潮男的着装,眼神却没什么敬畏。“设计风格太素了。我能理解你的理念,却不认可。”

栗文将调酒器在吧台上摆好,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别的女人听到我这么说都会惊叹,就你不一样。”

“我是插画师,波普风格插画师。抽象,鲜艳,重叠...是与你完全不同理念。”

“或许是同为创作者的气质将我们吸引。我的前两个直觉都生效了,那么更该相信第三个直觉...”栗文抬目,认真的看着这位看似文静,但内心如一团烈火的美貌少女。

“不能把你当普通女性看待。”

“前两个?怎么算的。”

“认为有机会便尾随你们是一个,认为可以把你带来这里是一个。”

“那么,认为可以和我谈论你与妓女之间的遗憾,是不是也算一个?”

“是么,那就已经有了三个。”

“切,故弄玄虚的直觉。”

“任何女性都会喜欢这种神秘感。哦,忘了你不一定喜欢。”栗文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湘伯玉的身体:“你的腿疾不严重吧?我见过长久坐轮椅的人,可没有你这么美妙的形体,这么充足的精气神。”

“连医院都没去过。如果你愿意扶我的话,我马上就能走路。”

湘伯玉靠在靠背上,十指相对的在胸前交叠,目光却好奇的打量栗文背后木制柜子上的藏品。

“令人心动的提议。”栗文笑了笑,没有跟着这个话题接着下去。

“你要给我调酒吗?”

“对。我决定做一份特别的酒,特别的人就该配特别的酒。”

“你都不问问我能不能喝酒?”

“你对酒吧这样的场景一点也不紧张,我想象不出你喝不了酒的样子。”

湘伯玉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她能喝酒吗?能吧。在变成女人之前,她一天能喝好多好多烈酒。虽然算不上什么海量,但也比一般人强点。

可现在...完全没试过,根本不知道能喝多少。

有点危险啊......女性比男性更怕喝醉。没人会对喝醉的男人下手,除了好男色的...但喜好女色的人明显更多,醉得不省人事的女性更危险。

“你要考虑我是病人,不能喝酒。”湘伯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美丽而可怜的小姐,这难道不是你不愿意喝酒的推辞?”栗文好奇的问,语气又轻又慢像一位贵族。

“看到柜子上那半瓶酒了吗?那是我夺得鸡尾酒调酒大赛冠军时用的基酒。我把它密封好,放在了店里。而旁边就放着我的奖杯。

面对特殊的客人,我会使用一点这酒,如在教堂礼拜时享用的圣餐般,点缀一丝胜利的韵味。很少有客人能享受到这份殊荣。”

栗文将那半瓶酒拿了下来,摆在湘伯玉面前。冷淡的脸上浮现起自豪的神采。

“你猜,你会不会有这份殊荣?直到现在都不肯吐露姓名的可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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