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风捏着酒葫芦蹲在寒潭边的松枝上,鹤羽纹大氅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眯眼看着远处交叠的人影,嘴角咧到耳根:“朱老头啊朱老头,你这大弟子终于是开窍了......”

“不枉老夫的撮合啊……”

指尖一勾,半空飘着的留影石将顾衡低头吻住秋安慈的画面拓印下来。

谢长风满意地掂了掂石头,转身化作青烟遁走,临走前不忘甩出三道隔音结界罩住寒潭。

上官鹤情刚踏出丹房就被浓烈的酒气熏得皱眉。她广袖一挥,剑柄的赤芒驱散雾气,正看见谢长风翘着二郎腿坐在试剑石顶上啃鱼干,鹤羽扇柄上还挂着串冰晶凝成的同心结。

“谢师叔这是捡着灵石矿了?”

上官鹤情剑鞘磕在青砖上,溅起的火星烧焦了谢长风半片衣角,“膳堂那边说您顺走了她两坛百年陈酿。”

谢长风叼着鱼骨翻身落地,青羽大氅扫过满地糖渣:“小鹤情啊,你师叔我今儿可是办了件功德无量的大事!”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酒气混着栗子香直往人脸上扑,“知道霜华台现在什么光景么?”

上官鹤情后退半步,也没怎么细想:“秋师姐正陪那呆子练剑......”

“练剑?”

谢长风突然仰头大笑,惊飞檐下一群灵雀,“不错,不错,确实是练剑……”

“但你可知他们练的是什么剑法?”

上官鹤情纳闷,世上剑招那么多,我怎么晓得他们练的什么?

料想是顾衡不知从哪弄来的偏门技法,求着秋安慈教他,随口答到:“他想练什么,就练什么……”

“是烛影双生剑契!”

“原来是烛影……什么!”原本还满不在乎的回答,直到重复这个名字、信息进入脑内的时候,上官鹤情才反应过来。

佩剑缠着的赤焰符突然炸开火星,上官鹤情双眸圆睁,佩剑“锵”地出鞘半寸:“您说他们在练......烛影剑契?”

“正是!”

谢长风用鱼骨戳了戳她剑鞘,霜气凝成的同心结突然爆成冰雾,神情中带着奸计得逞的舒畅,“而且据我所知,还是小慈儿主动教他的哦……”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丹房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上官鹤情指尖掐进掌心,焚天剑的煞气把满地糖渣烧成焦黑。

上官鹤情御剑掠过山门时,焚天九劫的赤焰把云层都烧出个窟窿。

寒潭方向腾起的冰火灵气刺得她眼眶发烫,远远就看见两道人影在霜雾中交错缠绵……

其实就是调情!

“手腕抬高点。”秋安慈指尖覆在顾衡手背上,雪尘剑引着太华剑划出完美弧线。冰晶与赤焰交织成并蒂莲纹,剑气扫过的水面竟凝出半圆虹桥。

顾衡握着太华剑的手腕故意偏了半寸,赤色剑芒擦着秋安慈的袖口掠过,将潭边一丛冰凌花烤得卷了边。“师姐,这招‘流火逐月’我总是拿捏不准力道......”

秋安慈无奈地扣住他手腕向后一带,霜月灵力顺着经络游走:“说过多少次,气走少阴经时要收两分劲。”

雪尘剑的寒气凝成冰丝缠上太华剑,牵引着剑锋在虚空勾出新月轨迹。

顾衡突然踉跄着往后仰倒,连带拽得秋安慈重心不稳。

两人齐齐摔进蓬松的雪堆里,激起的雪沫落了满身。

顾衡的手掌垫在秋安慈后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散开的发带:“师姐你刚才扯我的时候,真像话本里强抢民女的恶霸......”

“胡闹。”秋安慈撑着他胸膛要起身,发梢却被太华剑穗缠住。

顾衡趁机揽住那截细腰,鼻尖蹭过她耳环上的冰晶坠子:“要不师姐再‘抢’我一次?这次我保证不反抗。”

雪尘剑嗡鸣着插进两人身侧的冰层,秋安慈耳尖泛起薄红。她并指凝出冰锥抵在顾衡喉结:“再耍滑头,今夜就睡寒潭。”

顾衡突然叼住那枚冰晶坠子,温热的吐息化开霜花:“师姐舍得?”

舌尖卷走融化的雪水时,还能尝到一丝朱果蜜的甜味——定是晨起时偷吃雪媚娘沾上的。

秋安慈抬膝顶开他,广袖翻卷间霜气凝成十二道冰阶。她踏着冰阶掠向潭心,发间歪斜的木簪却暴露了慌乱:“把第三章剑诀抄满三十遍再......”

话未说完就被从后袭来的剑气打断。顾衡双剑交错架住她攻势,嬉笑着用剑穗去勾她腰间禁步(一种古代饰品):“师姐教我的,攻敌不备。”

冰火纠缠的剑气在潭面炸开虹光,秋安慈旋身时月白袍角拂过青年侧脸。

顾衡趁机扣住她执剑的手,十指相缠的瞬间,霜月灵力与混沌道体自发共鸣,在两人周身织出冰雾与流火交织的茧。

“松手。”秋安慈的警告被对方突然贴近的唇峰堵在喉间,太华剑“当啷”坠地溅起水花。

她攥着顾衡衣襟的指尖松了又紧,最终认命般闭了眼,反正寒潭周围早被谢师叔布下三重结界。

远处松枝上的冰棱突然齐根断裂,是上官鹤情捏碎了藏在袖中的赤焰符。

“轰!”

焚天剑气劈开寒潭的刹那,几十条银鳞鱼炸上半空。

此时秋安慈正被顾衡揽着腰抵在青石上,她唇上还沾着顾衡啃咬留下的齿痕,霜月灵力失控地在周身爆开,将两人纠缠的发丝冻成冰绺。

“谁!”

雪尘剑自主出鞘的刹那,秋安慈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她本能地抹过红肿的唇瓣,霜气凝成冰晶面纱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从耳尖漫到锁骨的绯色。

原本束得一丝不苟的高马尾散开几缕碎发,随着急促的呼吸黏在颈侧。

上官鹤情焚天剑劈落的火星溅在冰面时,秋安慈广袖翻卷震开顾衡。雪尘剑尖点地的动作比平日重了三分,剑气在潭心犁出七道深沟。

“原来是上官师妹.....”

霜月诀的寒气在喉间凝成冰刺,秋安慈不得不掐诀压下紊乱的内息。她垂眸盯着剑穗上晃动的冰晶,仿佛要把那点寒芒盯出个窟窿,“有什么事吗?”

顾衡从雪堆里狼狈爬起时,正撞见师姐握着剑柄的指节发白。

秋安慈侧脸被冰雾笼着,但眼角未褪的潮红比朱砂还艳,那是他方才用舌尖描摹过的位置。

“上官师姐这是要谋杀同门?!”顾衡抹了把脸上的冰水,发现秋安慈发间木簪歪斜地插在自己领口。

上官鹤情靴底碾碎两条扑腾的鱼,剑鞘指着顾衡鼻尖:“你——”

她脖颈青筋暴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愣是没往秋安慈泛红的唇角瞥半眼,“跟我过来!”

秋安慈雪尘剑横挡在两人之间,霜气凝成冰墙:“今日的剑契还没......”

“谢师叔刚刚给我传的令。”上官鹤情的表情愈发凶狠,“不要让他等急了。”

顾衡按住秋安慈握剑的手,指尖在她掌心飞快写下“无事”。

转身时太华剑穗故意缠住上官鹤情剑鞘:“能给半柱香收拾......”

“现在!立刻!马上!”

焚天九劫的煞气燎焦了顾衡半截衣袖,上官鹤情揪着他后领御剑而起,经过谢长风藏身的松树时,一道赤焰把鹤羽扇烧秃了半边。

秋安慈盯着天边拖出的焦黑尾迹,雪尘剑突然将潭心冰柱劈成碎末……

那上面刚刚印着两人纠缠的倒影。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