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完蛋了。

【我是蠢货吗?】

易钰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一下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原本觉着师徒这关系用来解释会更合适,却没有考虑在这个重视礼法的世界。

师徒的关系,等同于父子。

师徒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是真正意义上严重的乱伦。

她已经不敢想闫玉竹此刻是何种心情了。

少女没有再按着她,嘴角的笑带了些许讽刺后,便失去了踪影。

漠然和冷漠,以及那愤怒与不甘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代表绝望的呆滞。

这副模样让易钰如鲠在喉。

随后,她看着闫玉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那般,重重坐在了她的对面,唇瓣发白。

易钰看不见少女眼中的高光了,那瘫在座椅上的模样,她只觉着揪心。

“竹儿,那个…”

“既然不爱,为何要用所谓的有悖人伦来搪塞我,既然不爱,为何要那样百般关心我,既然不爱,为何…”

闫玉竹在椅子的一角缩成了一团,抽噎着,低喃着。

失恋的苦痛是折磨的。

美梦的破灭是苦涩的。

心头的不解彻底消散,原以为舅舅只是因为所谓人伦而拒绝自己的爱,她才抱有着些许希望,现在看,从始至终似乎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在真正的爱情面前,一切阻碍都是苍白无力的。

“唉…”

心碎的丫头,她现在的身份不好安慰。

易钰清楚“卫因”在他外甥女心中的形象算是碎成渣了,自己现在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

【都说不能在同件事上栽两次,可你怎么就重蹈覆辙了呢?就因为她和你表白?得了吧,易钰,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

连叹息都只能放在心里,而不可真的发出。

两人就这么在马车厢中,各占一角,余下的时间内,易钰能得到的动静,唯有车轮滚动的声响,吆喝马车停下的长吁,以及那并不清晰,却因为过分关心而出现在自己耳边的闫玉竹的哽咽。

掀开门帘。

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让闫玉竹与自己一同下车。

“岚,你与马夫他们在这留守,看好竹儿。卫坎,卫乾,还有其他诸位,走吧。”

让这丫头静一静也好。

虽说负面影响更大些,但至少避免了闫玉竹跟着去那危险的案件现场。

究竟算不算歪打正着,易钰也没心情去思考了,办正事就要有办正事的样子,情感上的纠纷随着离开马车被她悉数抛之脑后,余下的只剩对此次加急案件的忧虑。

因对抗妖狐,缉妖司出动了大量精锐,致使需要精锐才能解决的案件大量积压。

人手严重不足,就算加上大理寺和天师府的帮助都不够用。能算得上是亲卫的奇门八怪,除只有卫乾和卫坎两人外,其余的在总部分配好任务之后就带队向全国各处进发。

乱世初现不是说着玩的,即使有英明的皇帝治理,动乱仍旧如若雨后春笋,时不时就会出现。

人祸还能用军队镇压,邪祟只得由她们这类人出马。

而京畿地区是王朝根基所在,即使有大理寺和天师府两大机构,也改变不了除非大妖祸乱,否则作为司长的她必须亲自坐镇或者由大半缉妖司精锐留守的制度。

并且这一制度下,原则上不宜亲自出动处理案件,然而令易钰头疼的是,这一原则因为人手问题就几乎没有切实履行过。

这就使得她成了司里的牛马,皇帝也对此习以为常,像是先前酒肆事件那般的案子时不时会交到她手里。

以过去自己的做法,只要与妖鬼无关就会选择推脱,可这回背后牵连不少,她还连续做了数日怪异的噩梦。

种种迹象都在昭示着风云正在酝酿,她早就起了警惕之心,若非闫玉竹来访,她今日应当早就到各镇子逐一排查危险,只是她还未出动,第三具横死新娘的尸体便出现了。

“现场如何?死者简报可有,先与我简单说说。”

如今的身份对身边这些手下而言是陌生的,行事风格也理应是陌生的,既然要做新的司长来领导这些曾经忠实的下属,那么适应的过程就必不可少。

亲临现场就是有了这个心思,卫乾和卫坎也不觉得一件连环凶杀案值得易钰这个缉妖司主管出动,但为了今后能够服众,这些贴心的手下还是选择了支持。

卫乾先行一步进入镇子,而卫坎也已整合了当地行动的缉妖司干事的报告,听到易钰这话,立即回道:

“此次死者为镇子铁匠家的小女儿,年十七,名为翠兰,于半月前完婚,旬日前失踪,三日前夜半现于老郭县县衙门口,现尸身被敛于镇上义庄内。”

死者又是一名新娘,三月之内已经是第三起,因不像是寻常凶杀,且几次案件都有些许联系,这才落到了缉妖司的手里。

“前两次案件发生地分别为皇城以北、以南,此次是东面,西面人手可有安排?”

“回大人,一切妥当,皇城以西各城镇近期尚无婚嫁之事,本欲近期成婚的人家也选择推迟婚期。”

这都是不用吩咐,下属们就能自行采取行动的安排,这般询问也只是维护形象的需要。

易钰停下脚步,众人亦然止步,没有人提出疑问,他们都在观察这位新任司长,看看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至于这次案件,没谁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权当给新领导练手。

因而易钰不管做什么,他们都有相当的耐心。

“怎么了,大人?”

卫坎很恭敬,尽管她性子也算跳脱,可出于对易钰的不错的观感,她愿意以正经的态度对待她。

“我是江南人,这你们应该是多少清楚的。中原风貌于我而言算是奇特,这镇子的风格却有些许江南水乡的味道…”

易钰的目光停留在镇门口的石碑上,那儿篆刻了镇子的名字——老郭镇。

不知怎得,她觉着这石碑有些新,这镇子名有些怪,可她却又说不出来哪儿有问题。

“大人不知,此镇毗邻溢水,是这条河边上唯一一座城镇,原名就叫溢水镇。只是二十年前,溢水河发洪水,冲垮了防洪堤,镇子受灾严重。朝廷发放补贴,在前朝防洪老城墙的原址重新建造了防洪墙,镇子名就改为了老郭。”

卫坎自然是做足功课,大致了解过如今这镇子的历史,颇有导游风范。顺着她的手指向,易钰就看到了街道尽头若隐若现的防洪墙,看上去确实不像是古物,但她也因而看见了这座镇子空落落的街道。

没由地有了句感叹:

“即使解决了水患,也没让这河道边上的镇子兴盛吗?”

众人只当这是大人物特有的多事,没人接话,跟着易钰便向着镇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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