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呃,忘了。

作为全世界远近闻名的采花大盗,我shang过精灵shui过龙,qi过天使屮过兽,史莱姆娘是我的最爱,跟魔女们共度良宵更是我心中的仙境……

所以,我记不住自己的本名很正常。

不过你们可以叫我蒲公英。

这是我被招安后老大给取的代号。

老大跟我说,这个名字象征着自由与希望,很适合我。

其实我一开始不想加入花园的,毕竟解放下城什么的,太宏大了,我没兴趣。

所以虽然我欠老大两条命,但一开始我也只答应他帮他做两件事。

真正让我决定加入花园的,是一个叫绿萝的阴暗逼。

我一开始很讨厌他。

我们俩就像一个太阳一个月……不对,他连月亮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下水道里的老鼠。

光是站在他旁边我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老大虽然笑面虎,偶尔又比较忧郁,总想死,像那种在外打工浑身疲惫回到家就想抽烟跳楼的老爹;二姐的话,属于老妈子,暴力中夹杂着关心,喜欢唠叨,但是你很容易能从中感受出她隐藏在严厉背后的温柔。

那么按照老大是爹,二姐是妈的论述,绿萝就一定是家里的大儿子。大儿子不善言辞,但是很稳健,既能默默支持老爹老妈,又能帮助下面的弟弟妹妹。

而我则是小儿子,最活泼,也最调皮的那个。

小儿子被爹妈教训无所谓,但是对于自家大哥那种明明同辈却充满教育的口吻,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感到烦躁。

所以刚开始我跟绿萝总是聊没到两句就不欢而散了。

直到有一次,我在调戏上城一个小郡主、顺带完成老大的第一件事、结果被郡主老爹逮住全城通缉逃到下城的时候,我看见了正在埋尸体的绿萝。

我记得那是个贫民窟的孤儿院,老早被遗弃了。

“你们花园不是习惯火葬吗?”我问。

绿萝没有回答我的疑惑,只是在认真地埋葬着尸体。

边上有着非常浓郁的空间魔法气息。

从规模和时间上来看,大概率是绿萝为了传送这些尸体弄出来的传送阵。

“这么认真埋尸体,他们是你的狗吗?”

我的嘴很贱,整个花园里能跟我比上一比的,也就那个啥都沾一点啥都不精的无花果了。

再加上我很看不惯绿萝,所以哪怕我知道我打不过他,我每次见到他都会嘴上几句。

此前绿萝都会跟我吵一会儿,但今天他没有。

“是家人。”

绿萝的回答十分平静,这种态度让我都没兴趣和他吵架了。

“帮个忙呗帅哥?”

我指了指身后,笑道,“你的空间魔法比我的方便,帮我甩开他们呗?”

下城不被允许进入上城,但是上城却可以随意进入上城。

这种不公平的游戏规则让每个下城人都觉得极其不爽,但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真的指望花园口中那句“解放上城”的空想口号?

别搞笑了。

老大确实强,但他能打几个上城强者?十个?五十个?一百个?

光人海战术就能给他耗死。

绿萝扫了我一眼,“我没兴趣帮一个采花大盗。”

我摊了摊手,“就知道你是个冷血的人。”

这种不被人待见的态度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人我已经引过来了,你确定还要跟你这群尸体待在一起?”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们过不来。”绿萝的回复十分平淡,“你的风系魔法很特殊,可以穿过我的结界。但他们太弱,不行。”

我愣了一下,“结界?”

很快我就回忆起来刚才进入孤儿院时感觉到的停滞感。

“卧槽,你还会画魔法阵?”我直接乐开了花,走到绿萝身边,勾肩搭背地说道,“早说你有结界嘛。”

“曼陀罗教我的。作为交换,我教了她姐姐如何藏在别人的影子里。”

绿萝仅仅只是淡淡地回复了我这一句,就继续闷头埋尸体了。

又来了。

这种溢出来的死人感。

我翻了个白眼,从他身边离开,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准备开始休息。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幻象结界虽然可以暂时隐藏我的踪迹,但我总归是要出去的。

还有那么多妹妹等着我,我要是一直待在下城,她们该多伤心啊(叹气)

本着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的想法,我开始睡觉。

而等我睡到半夜,被一阵酒香醺醒,却发现绿萝还在这里。

“你今天没任务?”我揉了揉眼,问道。

“请假了。”

绿萝看上去醉醺醺的,从他脚边的那一大堆酒瓶来看,应该喝了不少。

不过最让我感觉恐怖的,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居然冲我笑了!!!

“来一杯?”

绿萝笑着对我发出邀请。

霎时间,一股恶寒袭满我的全身。

这个阴暗逼笑起来真是太丑了。而且那个笑容看上去十分阳光,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你喝了多少?”

心理安慰着自己只是饿了渴了,我走到绿萝旁边坐下,拿起一块大鸡腿塞进嘴里。

满嘴是油。

“卧槽,居然是真肉!这么奢侈!”

我震惊地看着绿萝。

下城很少能吃到真肉。我也只有在上城那些贵族小姐的闺房里,偶尔才能吃到一两块真肉。

“喝酒。”

绿萝没搭理我,给我倒了一杯烧酒,然后自顾自地与我碰杯,仰头就把那二两酒灌了下去,“爽!”

我扭头看了一眼孤儿院中央那些小土坡,思考了一下,也将杯子举了起来。

“陪一杯。”我说。

我觉得眼前这家伙肯定已经喝嗨了。一杯接着一杯,都不带停的。

而且他没有用魔力去压抑酒精,似乎就想醉死在这。

无所谓,死了就死了,反正和我没关系。死了这个世界上还少一个我讨厌的人呢。

我俩就这么喝着酒,也不聊天,就纯喝。

一杯接着一杯,一瓶接着一瓶。

很快,地上就摆满了我俩的酒瓶。

“你小子……嗝,酒量不错啊。”

绿萝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然后将酒杯摔在桌子上,“再来!”

酒杯碎裂,直接扎入了他的手心,鲜血沿着玻璃碎片流出。

绿萝看也不看地直接将玻璃渣子拔下来,也没有包扎,就那么一摇一摆地来到其中一个小土堆前,抱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墓碑开始嚎,“老子今天没逃酒,你看老子喝不喝死你!”

嗯,醉了。

我咬着一块鸡肉,默默摇了摇头。

“这么多墓碑,连名字都没有,你确定没对人说错话?”我走到他身边,将一杯接满酒的酒杯递到他手上,说道。

“没有关系,我记得就行。”

绿萝转身,如一滩烂泥似的坐到地上,然后把杯子举过头顶,似乎要跟那被迷雾遮挡的明月对饮,“而且,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下城的英雄!”

我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理这个酒鬼了。

“这个叫亨利。21岁,家里有六个长辈和一个3岁的妹妹,准备下半年和一个美女结婚。美女叫苏珊,金头发的,祖上似乎还是半精灵。在他死的同一年,他亲手为自己栽了一棵苹果树。”

随口编谁不会?

我翻了个白眼。

“这个叫史丹尼。单亲家庭,母亲总是埋怨他沉迷花园是在葬送未来,觉得他就应该学镇子上的木匠铁匠,踏实学一门手艺养家糊口,而不是去战场上找死。后来,你猜怎么着?得知儿子阵亡的消息,这个连刀拿不稳的老妇人,竟悄无声息地瞒过了边关魔法阵,瞒过了巡逻士兵,一个人潜入上城,与白银骑士以命相搏!哈哈哈哈哈……”

我停下了脚步。

人在喝醉之后,确实能编出来很多谎话。但如此多精确到细节的桥段……根本不像一个醉汉能编出来的。

我回头看他,发现他正用手指着另外一个墓碑,脸上挂着比他刚才邀请我还要丑的笑,眼中有泪。

“这个啊,这个叫斯诺·布鲁诺,他爹之前也是我的人,叫贝尔·布鲁诺,就埋在他旁边。这俩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爱笑,平常训练总是逃课,但真要到跟上城人战斗的时候,妈的冲的比老子都快。”

绿萝嘿嘿笑着,随后将手缓缓移到另一座墓碑上,“你知道这个是谁吗?他叫麦伦·布鲁诺,是贝尔的孙子,斯诺的儿子。他今年12岁,昨天刚死。很有意思的一点,他们每隔一年就死一个,三年前死了贝尔,两年前是斯诺,今年是麦伦。哈哈哈哈……一家三代像赶着投胎似的连在一起死,是不是很搞笑?哈哈哈哈哈……”

绿萝的笑声十分欢快,泪却没有停,反而流的更凶了。

“一家三代啊!!!!!老子他妈亲手埋葬了一家三代!!!!!!”

终于,绿萝崩溃地跪倒在地,如同被世界遗弃的孤魂野鬼,放声痛哭。

他一拳又一拳地锤击着地面,像是要将这个世界打穿。

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充盈在这片空间,如同一张巨网将一切包裹,令人窒息。

即使是我,也无法在这种环境下,说出任何一句俏皮话。

古人云,上阵父子兵。

但古人又何曾料到,一家三代,竟会在这无尽的战火中,演绎出如此荒诞而又令人胆寒的悲剧?

一家三代,连续三年,效命于同一个组织的领导,为了同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死于战争……

何其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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