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攥着被角僵成了块木头,秋安慈背对他立在案前解发簪,冰晶坠子磕在青玉案上的脆响激得他喉头发紧。

青玉簪抽离的刹那,鸦色长发如寒潭倾泻,发尾扫过腰际时荡开细碎冰晶。几缕碎发黏在颈侧,衬得那截白玉似的肌肤透出泠泠光泽。

秋安慈抬手拢发的动作带起一阵雪松香,发丝垂落肩头的弧度像极了霜月诀凝成的剑痕,清冷里裹着致命的锋锐。

那件月白云纹寝衣裹住她清瘦肩线,衣料薄得像层雾,走动时隐约透出脊背蝴蝶骨的轮廓。

顾衡慌忙翻身面朝里侧,后颈却蹭到枕上未化的雪粒。

这床褥子是秋安慈用霜月诀特意冰镇过的。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声突然停了。

顾衡盯着墙缝里钻出的半截冰晶,耳畔传来腰带搭扣轻叩床柱的声响。

秋安慈的呼吸比平日重了半分,冰蚕丝被褥掀起的凉风裹着雪松香扑在他后颈。

“转过来。”

清泠泠的嗓音惊得顾衡险些滚下床。他梗着脖子装睡,却听见雪尘剑在鞘中嗡鸣……

秋师姐居然把本命剑挂在了床头!

冰晶坠子晃动的清音逼近耳畔,顾衡咬牙翻身的瞬间,秋安慈正屈膝跨过锦被。

月白寝衣领口松垮地垂着,露出半截瓷白的锁骨,衣襟交叠处缀着枚冰玉扣,随着动作在沟壑间若隐若现。

她俯身整理枕席时,垂落的发丝扫过顾衡鼻尖,凝着霜花的发尾正巧落在他唇畔。

“师、师姐......”

顾衡喉结滚动着往后缩,脊背贴上冰凉的墙面。

秋安慈却已在他对面躺下,两人鼻尖相距不过三寸,霜月诀的寒气都压不住她呼出的温热。

绣着雪梅纹的锦被突然被拽紧,秋安慈指尖凝出冰线将四角钉死在床柱。

顾衡盯着近在咫尺的淡色唇瓣,周身灵气在丹田疯狂运转,右臂经脉突突直跳,几根手指都紧张的轻微痉挛。

玉足贴着绸裤面料滑上来时,顾衡差点咬破舌尖。

秋安慈的脚比他想象的更纤巧,冰玉般的肌肤裹着淡青色血管,圆润的踝骨抵住他小腿肚缓缓施力。

霜月灵力凝成的寒意顺着经络游走,却压不住相贴处腾起的热意。

脚趾无意识蜷缩的刹那,足弓弓起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在月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微光。

“闭眼。”

秋安慈突然开口,霜气凝成的冰绡覆住两人面容。

顾衡透过半透明的薄纱,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细碎冰晶,随呼吸轻颤时折出七彩碎芒。那点浅痣在左眼尾晕开薄红,像是三月枝头将化未化的桃雪。

太华剑穗上的玉符突然发烫,顾衡猛地攥住被角,脚踝突然上移半寸,师姐冰凉的足背贴上他滚烫的膝窝。

秋安慈似乎也被这温差惊到,脚趾倏地收紧,指甲在他皮肤上刮过一道白痕。

散落的发丝缠住两人交叠的腿弯,随着细微动作发出蚕食桑叶般的沙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别动。”

秋安慈点在他眉心,霜月灵力强行压下顾衡身体的躁动,“明日还要练剑。”

顾衡盯着她衣襟间晃动的冰玉扣,突然发现那枚玉饰雕成了并蒂莲样式。

秋安慈吐息间呵出的白雾扑在他唇上,混着晚饭里朱果粥的甜香,激得他丹田腾起团无名火。

雪尘剑突然震落三寸冰碴,床帐无风自动。顾衡眼睁睁看着那点薄红从秋安慈眼尾漫到耳尖,冰绡下的唇珠微微发颤,像是寒潭里落进了火星子。

顾衡喉间发紧,后腰抵着的冰墙都压不住脊梁骨窜起的燥热。秋安慈翻身的动作带起一缕凉风,寝衣下摆擦过他膝头时,他猛地并拢双腿,指节攥得被面霜纹都皱成团。

“你抖什么?”

秋安慈突然撑起身子,发梢垂落的冰晶正巧落在他锁骨。霜月灵力凝成的冰绡不知何时融了半边,月光淌过她微蹙的眉尖,“经脉滞涩?”

顾衡一个激灵弹坐起来,后脑勺“咚”地撞上床柱:“我、我去喝口水!”

说着就弯着腰往床下滚,左脚腕却被霜气缠住——秋安慈的足弓正勾着他脚踝。

“戌时喝过三盏雪露了。”

她指尖拂过顾衡汗湿的额发,冰晶在少年通红的耳尖凝成霜花,“心火太旺。”

秋安慈突然屈指弹在他眉心,霜花在两人之间炸开细碎的冰雾:“静心诀第三式怎么念?”

“气走任督,神守灵台......”

顾衡机械地背诵着,余光却瞥见师姐蜷在锦被里的脚趾,方才抵着他膝窝的玉足正无意识地勾着被角,圆润的指甲盖泛着珍珠粉的光泽。

锦被突然被掀开半尺,秋安慈支着肘凑近他耳畔:“你当年入宗考核时,可没这般心浮气躁。”

锦被下的膝盖猝不及防相撞,顾衡触电似的缩回腿,却把秋安慈的寝衣下摆卷上来半尺。

月光顺着瓷白的小腿漫到膝窝,惊得他抓起玉枕挡在身前:“要不师姐给我讲个故事?小时候睡不着我妈……咳咳、娘亲都......”

秋安慈突然屈指弹碎枕上冰晶,飞溅的雪沫扑了顾衡满脸:“玄衡界没有睡前故事。”

雪尘剑在床头震了震,霜气凝成个歪歪扭扭的兔子形状,“只有《清心咒》全卷。”

“那讲个修炼轶事也行!”

顾衡眼疾手快揪住她袖口,指尖蹭过腕间淡青血管,“比如......比如初代掌门怎么创派的?”

秋安慈指尖凝出霜花割断缠结的发丝,语气竟带了几分恼意:“初代掌门夫人是只讹兽。”

“啊?”

“那灵兽化作绝色美人,骗他说双修能白日飞升。”

秋安慈突然抬脚轻踹顾衡小腿,玉足在月光下晃出莹白弧光。

“掌门闭关三月参悟‘大道’,出关时发现库房灵石全被换成糖糕——那讹兽最爱甜食。”

“然后呢?”

“掌门提着剑追到东海,却见那讹兽正给鲛人幼崽分糖糕。”

秋安慈突然学着老者抚须的模样,手指戳了戳顾衡胸口,“‘小友,双修不如吃糕啊!’这是那灵兽被逮住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床幔金钩被顾衡的笑声震得叮当乱响,秋安慈的冰绡不知何时滑落半幅。

她望着少年笑出泪花的眼角,忽然伸手拧住他耳朵:“现在知道为何门规第二百条写‘禁止投喂灵兽’了?”

“因、因为怕它们骗糖吃?”

顾衡歪着头躲闪,发丝扫过秋安慈手腕内侧,他忽的想起宗内从掌门到小师妹人均喜甜食,“那这条门规执行的不是很好啊……”

雪尘剑突然震落半尺冰帘,将床榻笼成个茧。秋安慈掐诀熄了烛火,翻身时寝衣下摆卷上膝头:“睡。”

黑暗中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响,顾衡的膝盖无意间蹭过秋安慈小腿。

两人同时僵住,又默契地各自缩进被窝。霜月灵力凝成的寒气裹着少年燥意,在锦被下织成张无形的网。

子时的更鼓漫过山阶时,装睡的两人终于沉入真正的梦乡。

秋安慈无意识地将额头贴上顾衡肩头,而少年的手掌正虚虚拢在她散开的青丝上,像是捧着道融化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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