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中，斯塔西娅似乎感觉，自己已经离琼越来越远了。
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袖，深吸一口气，随后跟了上去。
办公室内，金凤花和向日葵早已等候多时。
不过他们也没有闲着，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琼给出的「腐化之泪」。
琼没有打扰他们，和斯塔西娅一起在周围布置了一个小型的隔音结界，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
“……有说法吗？”
向日葵的神色十分紧张。
“……有，但不多。”
白发苍苍的金凤花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临时搭建起来的实验装置——
腐化之泪在他和向日葵的魔力催动下，正在朝一滴血液“伸手”。
粉红色的婴儿手掌着实诡异，但两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比这还诡异的东西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比起这个，他们更关心这玩意儿与血液是否同源。
终于！在两人屏气凝神地注视下，腐化之泪与血液完美融合，粉色沾染血色，血色沾染粉色，二者叠加，最终变成了黑色……
？
金凤花瞪大了眼睛，“……你大爷的，怎么会是黑色呢？！”
他没有移动视线，甚至连脖子都没动一下，伸手晃了晃向日葵，“小向日葵啊，你快给老头子我做个全面检查。我眼睛是不是坏掉了？”
“……老头，你没坏，我感觉是我坏掉了。”
向日葵揉了好几次眼睛，瞪了好几次这混合出来的不符合任何物理规律的颜色，在终于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才深吸一口气，“算了，本来魔法的存在就挺抽象的。迷雾就更别提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门口的琼和斯塔西娅。
“老大。”
向日葵冲二人点了点头，随后拉了拉金凤花的衣角。
金凤花回过神，顺着向日葵的目光望去，眼中依然带着迷茫与困惑：“怎么会是黑色呢……不应该啊……”
琼问道，“你们这是在研究什么？”
“我们最开始是在比对老大你给出的「腐化之泪」和我的「净化之水」之间的区别。结果却发现……”
向日葵想起琼是个糙汉，于是便干脆直接跳过原理讲结果，“呃，简单来讲，就是作用原理其实是一致的。不过「腐化之泪」似乎要更加完善一些，不仅对普通者有用，对污染者也能完美治愈。”
琼似乎听到了自己头发下无形之子得意的哼唧。
“但是……越是看上去完美的东西，就代表它越有严重的副作用。”
向日葵沉声说道，“所以我们进行了第二次实验，就是老大你看到的这一幕——”
金凤花拄着拐杖，神情落寞，“因为二姐说那东西是污染源提供的，而下城除了迷雾，其他污染都是毛毛雨，所以我们便将与迷雾关系最紧密的魔兽血液搬了出来，试图探究二者之间的联系。”
向日葵接话，“结果你也看到了，确实有联系，但是这种联系十分奇怪，我们暂时无法解释。”
一大段文字，听得琼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说人话。”
“哦，总结来说就是我们不建议让人服用那玩意儿，不安全。但是我们可以将它作为样品，等什么时候研究出真正的无副作用的药物后，再供人服用。”
向日葵简单总结了一下。
琼点了点头，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蒲公英搜集到的未公开情报分别递给两人。
“三个月前，上城开始大量朝边关塞入兵力。”
“两个月前，对被我们活捉的几位上城人进行捜魂，结果是上城正在研究如何最低限度地使用边关魔法阵对下城进行范围性轰杀。”
“一个月前，上城开始派出先遣部队，表面打的旗号是对矿脉资源进行勘察，实际却是到处刺探我们的情报。而直到十天前，他们开始对我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各大魔兽遗迹下手，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自杀。”
琼一字一顿地说道，“还需要我赘述更多的细节吗？两位仁慈的科·学·家？”
向日葵和金凤花面面相觑。
“战争虽未正式打响，但敌方的狼烟却早已升起。”
琼深吸一口气，“作为被动的一方，面对实力远强于我们的上城，我们能做的，就是加快一切脚步，哪怕最终全员阵亡，也誓要守住下城。”
他没有加重任何一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向日葵刚才对琼进行的解释那样，平淡地陈述事实。
“数百万生命或因战争消逝，史书之上，不过轻描淡写一句‘双城战火，血染苍穹’。你们，花园，包括我和斯塔西娅的命，只有牺牲在战场上才有意义。”
“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安全’，苟延残喘于世。”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压抑得令人窒息。
琼的这段发言，可谓是彻底击碎了金凤花与向日葵心中残存的那一丝侥幸。
战争，从来不会等待你的万全之策。
它冷酷无情，残忍果决，只会让人在绝望中品味悲伤。
“所以我的命令很简单。”
琼竖起三根食指，“限你们三天内，批量生产出介于「腐化之泪」和「净化之水」中间的产物，要求每一个服用的人在三个月内不会被污染侵蚀。能做到吗？”
“这……”
向日葵和金凤花互相对视一眼。
工作量太大了。
“没关系，做不到的话，我们还有另外的办法。”
琼收起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度，温和地安慰道，“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口中的‘另外办法’是什么。”
向日葵用左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右手胳膊，神情复杂地看着琼，“老大……你好像出去调查了一圈水源回来，整个人就都不一样了。”
“是么？”
琼微笑，“人有变化是好事。我希望你们也能和我一样产生变化。”
“时间真有那么赶吗？”
斯塔西娅蹙眉问道。
现在的琼，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很疯，很癫。
和之前的琼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
但是琼身上的味道，还有他的动作、神态、说话口吻，却分明都在告诉斯塔西娅——
我就是琼。
“很紧。”
琼甚至没有回应斯塔西娅的注视，而是缓缓闭上眼。
“非常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