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歌倒不会真的跟这个小孩子计较，但平白无故让人这么一顿嫌弃，任谁也不至于不掉好感反而涨回去，不然那不成抖M了？
“不然你打扮成这样给谁看？本来如果你们被帝国海军缉拿归案的话，你之前那模样还有可能被当成无辜的被拐少女释放，可现在呢？你觉得你还能逃得过审判庭吗？”
“......”
薇歌有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如果要慢慢解释的话，那需要说的话可就太多了，于是她索性回了句：“我又没得选。”
“怎么可能没得选？谁都不是与生俱来的坏人，只要你一心向善，聆听神的感召......”
薇歌早就预判到了他这种杠精的表现，直接用叉子把一个大馅水饺狠狠塞进了沃德的嘴里，及时打断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发言。
“我现在只想当海盗，不用你操这份多余的心。”
沃德迅速将水饺吃下肚，接着又说道。
“女人当海盗是没有好下场的。”
“切.....”
薇歌当即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混出头来的女海盗也有的是，她们能做，我就做不得？”
当然了，说归说，其实薇歌最大的问题并不是一门心思走歪路，而是实在没得选。
这开局就被流放到恶魔角，陆地上一个人都不认识，好不容易才靠着自己的努力在海盗船上站稳脚跟，你让她去从良？
她怎么从良？她去投奔谁？这世界的政治经济法律风俗等等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自己还是一个长得这么不安全的柔弱少女，离开海盗船的话她连基本的生存都不一定能保证了，这从个屁的良？
你为什么不考清华北大呢，是因为不想吗？
只不过令薇歌没想到的是，她本想借此堵住沃德的嘴，却好巧不巧地直接踏入人家最擅长的海盗理论领域了。
“你是说混出头来的女海盗？全世界臭名昭著的女海盗一共只有两个，一个是雷兹内斯三世陛下在位时，【风暴】舰队中【惊雷号】的船长，贝琳达·凯南，她最后被叛变的手下用石刑残忍虐杀而死，另一个就是二十年前在绝罚谷，让皇家海军当着帝国公民的面万箭穿心射死的踏浪帮帮主，米娅·麦克唐纳，你难道是要以她们两个为榜样吗？”
“......”
对于这种有鼻子有眼的情报，薇歌立刻意识到，这不像是现编的，于是她试探性地问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一个海盗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沃德的反应有些夸张，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难道觉得海盗都是先背上几年基础知识然后通过考试后才当上的？”
别说考试了，能认两个字的那都得是高知识分子。
“不可能，这说明你这个海盗当的不够格。”
“......好吧，那你说得对。”
薇歌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和他纠缠，现在她只想多从沃德嘴里套点话出来。
寡妇豁牙他们，甚至包括佛里埃和普尔，他们或许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真实信息，但一旦和他们聊多了，那薇歌自己捏造的这个身份就会露馅，哪怕莱昂船长似乎已经把她给揭穿了，她也并不想冒这个险。
该演的戏，还是能继续演下去为好。
相比之下，沃德这个人质才是最完美的信息来源，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会跟船上的其他人透露什么信息，其他海盗见了他的面不给他活撕了都算好的。
“我......毕竟也是前不久才上船，在被救到船上之前，我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海盗，出身这种东西是没法选择的，我如果不当海盗的话，去岸上又能做什么呢？”
面对着薇歌这么博同情的姿态，沃德几乎是立马就上套了。
“那你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讨饭，已经死了。”
“......你就没有其他认识的亲戚？”
“我们整个村子都是出来逃难的，打我记事起就没有能记住名字的人......哦，除了我父亲，这条船上的二副。”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很容易就让人浮想联翩，面对这么悲惨的遭遇，沃德直接就是低头沉默了好久。
他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就是这趟出海，他能提出什么好建议吗？
“身为帝国公民.....在城镇找一些能糊口的工作，应该没问题吧？”
“我没办法证明我是帝国公民。”
“啊？你是乌洛萨人吗？不应该啊，这里都这么往南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你看我像哪里人？”
沃德皱着眉头打量了薇歌一番，现在身着爆改乌洛萨海军军官制服的她，浑身上下突然有了一种假小子般的野性，和那白皙的皮肤还有精致立体的五官有些格格不入。
“你还记得你们村子是哪年遭难的吗？”
“不清楚，大概.....十几年前？”
“那你现在几岁？”
“不知道，你看我像几岁？”
“你为什么都要问我啊？”
“因为你问的这些问题我真不知道啊。”
薇歌像是理所当然般地回应着，不光是在这个世界的这具身体，在之前那个世界里，从来没过过一次生日，全年无休地打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几岁，只能猜到个区间范围。
“你......哎......”
沃德突然生出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力感，按薇歌自述的这个经历来的话，她好像真就只能当海盗，没别的选择了。
也难怪，当自己被抓时一骂到她的父亲，她就表现得那么激动，原来是真的全指望那个当海盗的父亲才能生存啊。
“如果你要是有选择的余地呢？那你还会继续当海盗吗？”
薇歌心里都在发笑，她又不是天生的反社会分子，至于干这种豁出命去都不一定有什么收获的勾当吗？还不都是被逼的？
如果让她有机会不当海盗的话，她就是开豪车住别墅那也愿意啊。
“少说那种如果怎么样的话吧，你看我像有得选的样吗？”
“不.....我不是在说风凉话，放我走，我来给你安排一份正经工作。”
薇歌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美眸中不断流转着异彩，细细端详着沃德的表情。
这小少爷心思很单纯，基本不藏事，全都写在脸上了，倒不像是在说假话，可问题的关键是，薇歌对于这种提议压根儿就不感兴趣。
我这眼瞅着都混得好好的了，怎么可能让你几句话带跑？我还爆过你的脑袋，你事后找我报仇怎么办？
当然了，为了套话，她还是要演一演的。
“我对外面的世界完全不了解.....你能给我找一份什么工作？”
眼见少女似乎对自己的提议还挺感兴趣，沃德当即就来了精神。
“我们吉博达家族在整个诺尔帝国都是响当当的，我们家族的产业既涉及造船、火药生产、工程机械，又包括制糖、纺织、畜牧，只要你想，什么样的工作都可以安排。”
薇歌很随意地扫了他两眼。
“我没听说过这个家族。”
“啊？怎么可能？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帝国境内每个城镇都有我们家的店铺，你居然说不认识？”
“你吹得怪厉害，和你们家族差不多的肯定也不少吧，诺尔帝国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大家族。”
薇歌的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她很清楚，这小少爷马上就要开始往外倒豆子了。
“不少？告诉你吧，整个诺尔帝国，除了皇室和两大皇商，属我们吉博达家族最有名望，后面的大家族里，也就一个斯卡利家族勉强能够到我们家的鞋底。”
“哦，这个斯卡利家族我倒是听说过。”
这个她是真知道，掠夺沃德所在的走私船时，上面的红葡萄酒全是这个家族出产的，佛里埃那里满屋子都是，他根本不让人碰，说是要等着卖个好价钱，也就因为她天天伺候佛里埃才有机会尝上一口，不得不说确实挺好喝的。
当然了，她这么说，有人就要红温了。
“你....你知道斯卡利家族是因为他们主要产业都是食品、酒水、生活用品这样的跟你接触较多的领域，实际上他们的产业换个家族也能接手，不像我们，我们家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靠的全都是技术的积累和对知识的不断追求，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吉博达家族才是诺尔帝国最重要的支柱。”
“嗯.....”
薇歌没有再说话，而是又用叉子插起一只水饺，轻轻放到沃德嘴边。
她很清楚，刺激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了，自己再多嘴的话只会影响这小少爷的发挥。
接下来，她只需要静静聆听，便能更进一步地认识这个全新的世界了。
只不过她的举止在沃德看来，那就是心里有所动摇的表现。
于是沃德欣然转头吃着喂到嘴边的水饺，用他那渊博的见识狠狠填补了薇歌这一块的空白。
禁闭舱内的烛火一直亮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