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现在这装模作样温柔大姐姐的样子真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能恢复一下之前那冷冰冰的样子吗?”
满是狼狈的顾清接过季月泠递来的水抿了一口,而酒馆里的服务员已经来清扫地上的污秽了,被他这么一句说完的季月泠,刹那间眸子就变得冷冰起来,冷淡道,“狼心狗肺。”
“这就对了。”顾清看到她这神情瞬间就放心了,刹那间反倒又朝着她凑了凑,“要不再接个吻吧?”
季月泠伸出食指抵在他额头,一下子把他的脸推出好远,毫不掩饰眼眸里的嫌弃和鄙夷。
顾清反倒笑哈哈的,然后伸出手指看向面前的秦叔,满脸骄傲,“再来一杯加苦的尼格罗尼!”
“李四刚才可和我说了,你都有积分了就别挂他的帐了。”秦叔只是无奈的笑,随即顾清就指了指季月泠的脸,毫不羞耻地开口说道,“那这杯算她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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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散散步吧。”
酒吧楼下不远处就是江边,微风正好,季月泠取下发网,漆黑柔顺的发丝披散在后背,随着微风轻轻舞动,顾清就站在她的身边,下一刹便接茬道,“你怕我吐你车上?”
“知道就好。”季月泠淡淡回答。
顾清倒是没再反驳,和她一起行走在江边的小路上,路边种了不少梧桐树,只是如今一片枯黄,春天才刚刚到来,一切都还在等待复苏。
“你对鹿芊芊也会这样吗?”她忽然问。
她当然记得那个与顾清一起住的女孩名字叫鹿芊芊,档案资料她也曾看过,是个命运多舛的可怜小女孩。
“哈?”顾清不解。
“比如忽然想要亲一下她的脸占便宜什么的。”季月泠毫不掩饰话语里的鄙夷意味。
“不会啊。”顾清倒是很坦然的回答,“芊芊又不会像你一样整日满是冷冰冰的傲慢,亲你只是想看你这个傲慢的女人会不会又羞又恼。”
“你好无聊。”
“是吗?”顾清随口回答着,两人的目光近乎是同时望向了江面,沉默一会儿以后,季月泠才轻声开口,“你要怎么才愿意把老陶的行踪交给我?”
“交给你去送死吗?”顾清反问她。
季月泠一怔,片刻后却又发觉她似乎无法反驳。
老陶是S级,她是A级,如果是纯粹1v1的较量,那她确实与送死无异,当然了,她的身份并不一般,她是A市联盟目前掌权者老季的亲女儿,她爷爷是SS级的超凡者。
但显然老陶此刻并不在启明市,而启明市的手很难伸出很远,尤其是在大荒亦或者是K市这样的地方。
“如果再玩一次俄罗斯轮盘赌,只填一颗子弹,你会选择开哪一枪?”顾清忽然问她。
这个问题似乎与先前聊的话题没有关联,略加思索以后,季月泠回答,“当然是第一枪。”
因为第一枪中枪的概率是六分之一,要比接下来的任何一枪都小的多。
“那我就算你为一件会让自己陷入生命危险的事情,愿意赌上的概率是百分之十六,那么依照你的逻辑,当你有天有百分之八十四的概率,能够靠自己独自杀死老陶的时候,我向你保证,那时候无论他在什么地方,我都能带你找到他,并给你一场绝对公平的对决,怎么样?”
季月泠困惑的看向他的侧脸,可顾清的语气那么笃定,他给她的感觉总是这样,有时嘴里全是不靠谱的话语,有时那笃定的语气又总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直觉……仿佛只要他说出口来,就一定会实现。
季月泠没再问多余的问题,反倒忽然冷淡的笑了笑,弯起的嘴角毫不掩饰轻蔑的弧度,声音也尽是冷漠,“你关心我,舍不得我死?”
“倒也不完全是,只是这么把消息告诉你,让你去白白送死的话,到时候老季查清了是我给你的消息,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会给我惹很大的麻烦。”
“可我总觉得还有些别的原因。”
似乎女人总有这样敏锐的直觉。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喜欢自作多情,这句话倒是一点都没错。”
“意思是你承认我很漂亮?”
“我可是从初次见面就喊你漂亮姐姐了,从来都没有不承认。”
“你就像是那种不管见谁都会先夸对方两句拉近距离的滑头鬼,听起来和敷衍没什么分别。”
“不是的。”顾清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因为你漂亮并且那天对我的施舍,我不会到那只绿镰魔面前劝她离开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那双腿太棒了,白白嫩嫩的,又长又直。”顾清补充道。
季月泠忽然一怔,此刻才忽然想起她和顾清初次见面那天,因为不想被顾清缠着烦,亦或单纯是因为他那时候的眼神可怜兮兮,所以她顺手施舍了他一些,原来这才是那天顾清出现在那里,从绿镰魔手下救她一命的原因。
他只是用行动来回馈了她那天忽然生出的怜悯之心。
她忽然理解了在酒吧里秦叔说过的话,看向顾清的眼神也变得愈发复杂,过了好几秒以后,她才忍不住问,“你真的十九岁?”
“嗯,十九岁。”顾清点头,“你呢?”
“我二十一岁了。”季月泠轻声回答。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荒谬的电影,她本以为她的人生会按部就班的如普通人一样过完一生,而她因为出身与地位,可以享受到绝大多数人都无法触碰到的特权与资源,她如今的年纪本应该在大学里肆意的挥洒她的青春,和同龄人一起嬉笑怒骂,可四年前她成为了联盟的成员,斩断了与过去自己的一切羁绊。
“明明依靠着搏击俱乐部里这些人,你也能把自己的生活过的很富足吧?为什么偏要在外面流浪?”季月泠换了个话题。
“我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这么聊隐私的程度吧?”
“这是很隐私的事情吗?”季月泠不解,一阵风吹来,将湖面吹起涟漪。
“好像确实也不算。”顾清想了想,沉吟道,“我从小跟我小姨一起长大,还有个姐姐,十五岁的时候和家里闹了矛盾,于是离家出走。那时候我精神不太好,总是狂躁,于是我开始流浪,在路上见到许许多多比我还凄苦的人,好像那些狂躁就会好一些,而且如果定居下来,万一一不小心,难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后来你的狂躁好了吧?我记得你说过。”
“算是啊。”顾清想了想,“但其实流浪也没什么不好,我又不是整天都睡在桥洞,大多数时候都睡在网吧,有钱了就去住小旅馆,想做什么就可以做,只是没有个固定的住所而已,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拥有的亲密关系越少,烦恼就会随之减少。”
“怪不得你会嫌我烦。”季月泠忽然理解了顾清先前话语的含义。
他者的目光将不可避免的改变自己的世界。
“而且我还有些精神病理性的强迫症,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治好。”
“嗯?”
“当我感到和一个人产生了某段亲密关系,难以抗拒的想要和对方亲近一些的时候,我就会对这个人产生极其强大的杀意,就好像一个人本能的性.欲一样。”
对于顾清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季月泠并没有表达关心,也没有表达同情,她在迟疑片刻以后,却忽然冷笑一声。
“那还好你对我好像兴趣不大,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
“哈哈哈哈。”顾清对于她的答案似乎很开心,他的身子朝着季月泠稍稍凑了凑,说道,“我有点冷,你的外套能不能借我穿。”
季月泠脱下身上那件牛仔外套,很快顾清便自然的将其穿在了身上,那件外套上似乎还有她的体温,有浅淡的香气,他忍不住感慨,“为什么女人的衣服都是香香的?”
“沐浴露?或者香水。”季月泠轻声回答,过了片刻后,她却又本能的问,“你这种情况,考虑过去看心理医生吗?”
“我以前在启明精神病院住过一两个月,但没什么用。”顾清摇了摇头。
“你在那里住过?”季月泠忽然有些诧异。
“嗯,怎么?”
季月泠望向远处的湖面,眼睫微微低垂,过了好几秒以后,她才忽然问他,“明天和我一起去一趟启明精神病院吗?”
“做什么?”
“探望我的一个朋友。”
“原来你还有朋友?”
顾清的玩笑不合时宜,因为此刻的季月泠低垂着头,眼眸悄然浮现出愧疚与自责,她轻声回答,“她是……我高中时候,唯一还活着的朋友。”
顾清想了想,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不是很冷,穿短裤吧!”
季月泠抬头,不解的看他。
片刻后她忽然又明白了,顾清的意思大概是,你的腿很好看,如果愿意给我看的话,我就陪你去。她很浅很淡的哦了一声,心底被勾起的愧疚被转移了几分,化作对他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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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又要出门诶……”鹿芊芊正小心翼翼的用剃须刀给顾清刮着胡子,声音温柔,怯怯软软的。
“是啊,要陪季月泠去一趟精神病院,见她的一个朋友,不过刚好回来的时候,我带她来治你腿上的疤痕。”顾清朝着她眨了一下眼睛。
“她最近怎么总是约你出去……”
“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
“你之前不是说……要小心……被她吃干抹净吗?”鹿芊芊用湿巾小心翼翼擦拭着他脸上的泡泡,顾清看着她稍稍心虚的眸子,却忽然笑起来。
“放心好啦,从来都只有我把别人吃掉,能占到我便宜的人,还没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