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
顾清感到大脑一阵颤动，下一刹反倒是他笑的更加肆意，抓住季月泠的肩膀，低头，用额头在她的额头又狠狠撞了一下，他的嘴里也流淌着血，故此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相较于你那张冷冰冰的臭脸，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招数，都让两人耳边此刻响起一阵嗡嗡耳鸣，接着便是顾清先开始挥起了拳头，他瞄准的还是季月泠的脸，站在这里，如果对对方还有所谓怜香惜玉的概念，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他如此想着，挥出一拳又一拳，即便此刻他清晰的感知到他的肋骨好像真的断了几根，似乎内脏都跟着有些微微破碎了似的，呼吸变得不太顺畅，可却毫不收敛。
季月泠也是如此。
肾上腺素的分泌终究有极限，待到镇痛的效果过去，很快她便感知到浑身上下泛起的一阵疼痛，疼痛带来恐惧，恐惧又从骨髓里再榨出力量，她从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顾清此刻也是满脸鲜血，也被她打成了猪头，忽然笑了。
她好久好久都没笑的这么开心过了。
这场搏击一共持续了五分钟，五分钟后，季月泠和顾清近乎都躺倒在地，浑身力竭，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季月泠微微侧过脸，看向此刻脸颊已经肿成猪头的顾清，声音嘶哑，“你服不服？”
顾清努力抬起手，又是哐当一拳砸在她鼻子上，打的她鼻血直流，再好看的脸如今也是模糊一片，鼻子传来的剧痛让季月泠脑袋发懵，眼见下一拳又要挥过来了，她死死咬牙，抓住顾清的手腕，看向他眼睛。
顾清的声音也含糊不清，缓缓道，“你服不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贴近季月泠，把嘴角流淌下来的血尽数喷到了季月泠脸上，季月泠浑身一阵激灵，她本就有洁癖，如今更是被恶心的浑身发抖，抬起拳头却也只剩了尤其微弱的力气，这一去拳打在顾清胸口，顾清又吐出一大口血喷在她脸上。
“你好恶心！”她终于受不了了，闭上眼睛，“我认输。”
顾清大笑起来，接着躺倒在地，仿佛快奄奄一息。
……………………………………
酒吧里。
顾清与季月泠又坐在了吧台上，搏击俱乐部有提供换洗的衣物，以及淋浴间，一般来说，当妖魔与超凡者的搏击结束，禁制被解开以后，他们身体里的能量就会将他们的身体伤势渐渐修补，先前顾清都是靠秦叔的治愈能力来吊住命，如今有了季月泠，她的能力更加方便一些。
季月泠一身衣服都沾染了血，所以她先治愈了顾清的伤，随后才去换洗了衣裳，换了一身轻便的卫衣长裤走出来，而顾清已经在吧台开始喝他的下一杯酒了。
季月泠伸出手按在他头顶，检查着他的伤势，淡淡说道，“还有些伤，我留在你身体里的能量会替你慢慢治愈，明天睡醒以后就好。”
“好。”顾清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季月泠坐在了他的身边，而面前的秦叔笑着将一张黑色的卡片，推给了面前的季月泠。
季月泠微微一怔，接过那张卡片，才发觉那张卡片上已经纂刻上了她的名字。
“欢迎加入搏击俱乐部。”秦叔微笑着说道。
酒吧忽然变得尤其静谧，季月泠在一刹那感到说不清的不安，可当她回头望去时，才发觉此刻酒吧内的座椅上座无虚席，而每个人都微笑注视着她，看见她回眸的一刹那，众人都举起了酒杯，做出敬酒的姿势来。
“这一杯酒算我请客。”秦叔将一杯白兰地推到面前的季月泠面前，季月泠举起酒杯回望向众人，片刻后，她轻声说，“谢谢。”
众人举杯饮酒，随即便又恢复往常，季月泠回眸看向一旁的顾清，顾清也在笑眯眯的望着她，只是此刻他的眼神似乎要比先前温柔不少。
她迟疑了一下，忽然朝着顾清凑近了几分，望着顾清有些诧异的眼神，她伸出指尖，轻轻将他的下巴抬起。
“谢谢。”她说。
“不客气。”顾清回答，可下一刹，季月泠凑近过来，粉嫩嘴唇在他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
很轻很轻，且一触即退。
顾清还未来得及感受嘴唇传来的温热触感，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酒吧里忽然传来一阵起哄声，季月泠似乎依稀听见有人在大笑着说小顾你也有今天？这番喧闹的场景让她的脸颊本能有些泛红，可眸子还是那么冷冰。
“干嘛亲我？”反倒是顾清不满的问。
“或许这样的感谢方式，你会更愿意接受一些？”
“我不要面子的？”顾清反倒摊开手，嫌弃般的擦了擦他的嘴唇，“以后不准这样了嗷。”
这让季月泠原先轻佻又玩味的眼神无所适从，故此她不满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只是没一会儿以后，顾清却忽然说，“你慢慢坐会儿啊，我去陪他们聊两句。”
顾清端起酒杯，从吧台走到下面的散座边，季月泠回过头来，将眸子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似乎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熟，且此刻许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尤其玩味，仿佛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架势，季月泠竖起耳朵，努力听着那些对话的内容。
可惜酒吧里实在有些吵闹，她始终有些听不太清，只见到顾清端着他那空荡荡的酒杯，每到一张桌子前就蹭上一杯酒，聊一会儿以后就换下一桌，半小时后他便又摇摇晃晃的回来了，此刻眼眸里才终于有了几分醉意。
本能的，季月泠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你的酒量真好。”她轻声感慨。
“那当然。”顾清打了个酒嗝，趴在了桌上，而秦叔则给他倒了一杯带冰块的水，仍旧安静儒雅的站在那，有条不紊的为每一位客人倒酒。
而顾清则耷拉着眼皮，似乎有些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过去。
季月泠安静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她也时常一个人去喝酒，此刻这坐满人的酒馆里，似乎和她从前去过的酒馆里也没有太多分别，这些妖魔看上去与人类无异，甚至如果不是她提前知道，她估计完全猜不出来这些人都是妖魔。
吧台还算安静，她的耳边忽然响起秦叔的声音，“你是联盟的人，加入搏击俱乐部，也有你自己的目的吧？”
季月泠回过神来，看向面前头发微微泛白的秦叔，秦叔的眼神很温和，语气也并不像是责问，反倒像是对小辈之间的闲聊。
季月泠知道她说谎也没有意义，于是她回答，“是。”
“这里只是大家用来休闲娱乐的地方，我们并不参与外面的纷争，不论你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当你手持会员卡踏进这里的时候，我们都是朋友。”
“但也仅限于这里，在外面我们都有各自的身份，并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援助，你身为老季的女儿也应该明白，如果我们想要对外面的世界插手做些什么，恐怕老季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安稳觉。”
“我明白，顾清和我说过。”季月泠轻声回答。
秦叔朝着她轻笑，默默擦拭着手中的酒杯，迟疑片刻后，季月泠小声说，“我喜欢这个地方，以后我还可以来这里参加活动吗？”
“你现在已经是俱乐部的会员，当然可以，俱乐部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只是现在大家估计都当你和小顾有什么暧昧关系，所以搏击估计你找那些男人，他们不会答应和你打，至于你找那些女人……可就要小心了，有些女人很宝贝小顾，说不定会对你吃醋。”
片刻后秦叔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玩笑道，“你倒也不用吃醋，有些女人都是年纪如我一样的阿姨了，或许在她们眼中，小顾就像是她们的孩子一样宝贝着吧？”
“来之前我不知道他在这里人缘这么好。”
“小顾很聪明，人也活泛，俱乐部里不少都是和我一样年纪的老骨头了，难得见到这么有朝气的年轻人，他脑袋灵光，给俱乐部里的人搭桥牵线，解决了不少妖魔在人类世界里，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麻烦事，所以大家都喜欢他，如果不是他，我们也……”
说到这的时候，秦叔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即缓缓说道，“我们也不会真的觉得，原来人和妖魔真的也能和平共处。”
因为过量的酒精，季月泠的脑袋微微有些迷糊，只是讶异于顾清竟然身为人类，能在一群妖魔口中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顾清，顾清已经趴在手臂上，侧着脸睡着了，此刻睡着的他，反倒看上去才真的像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眉眼安静而微微透着一丝稚嫩。
她忽然对面前的顾清产生了数不清的好奇，这些好奇宛若在抓挠她心肝的小猫一般，让她此刻有数不清的问题想问，她抬头看向秦叔，可秦叔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只是轻声道，“小顾很聪明，如果你想靠着利用他来换取什么，以我对小顾的了解，小顾不会轻易上当。”
“可小顾人其实挺热心肠，你真心对他，他就会对你好。”
季月泠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我没睡着呢秦叔！”顾清忽然举起手来，整个人一下子又从桌上坐起，愤愤的抱起冰水喝了一大口，随即幽怨说道，“我只求她少来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说罢，他又因为冰水一激，胃里一阵痉挛，先前喝下去的几十杯酒终于让他的肠胃开始报复，他开始趴在吧台狂吐不止。
只是这一回，本就离他很近的季月泠并未避躲，反倒凑近几分，在他身后轻轻拍起了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