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如纱,自冰隙间漫入洞窟,将暖玉榻上地窈窕背影镀上一层碎金。

恍惚间,陆尘感觉鼻尖反复掠过一缕绒毛,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瞥见沈玥正半跪在暖玉榻上,指尖捻着的雪鸡尾羽正悬在他鼻尖前寸许的位置。

熹微晨光从侧面映在身上,她笑的宛如偷腥的猫猫。

“早啊陆道友。”发现陆尘睁开眼睛,沈玥晃了晃手中的白羽,“你不会忘记你昨天答应过我什么吧?”

陆尘哼了一声便裹起小被翻了个身,外面的雪鸡都还没打鸣呢,起那么早干什么。

恩……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猛一激灵坐起身,方才还略带睡意的眼眸刹那间变得清明。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沈玥修长如玉般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足尖勾着镂空绣鞋轻晃,雪腮微鼓,两手环着身前的酥软,“这儿是沧悯剑宗,我是剑宗的下一代宗主,你觉得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说完,沈玥还伸手拍了拍身下的暖玉榻,“就连你这床铺都是我的。”

陆尘一时间有些无语,他从暖玉榻上蹦下来,手指快速掠过衣襟。

“你什么意思?”

“以防万一。”陆尘没好气的说,“赶紧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不行,万一你耍赖偷偷跑了怎么办?”

“我的好姐姐你觉得我能跑到哪里去啊?”

陆尘觉得有必要给这女人好好讲一讲关于个人隐私的事情。

……

“你准备什么时候教我呢。”

沈玥坐在暖玉榻上,看着来来回回在山洞里翻找着什么东西的陆尘。

“我真是服了。”他一手拿着根鱼竿,另一只手拿着个精致的小盒子,“我一大早被你薅起来饭也没吃水也没喝好么,你见过外面谁像你一样的吗?”

“那你吃呗,我在这儿等你好了。”沈玥赤着玉石般莹润的小脚悬空轻晃,素白罗袜被她褪到脚踝,露出凝脂般的肌肤来,觉察到陆尘眼神驻留,便故意用足尖勾起半坠的绣鞋,“你这半天在捣鼓什么呢?”

陆尘面不改色的移开视线,给鱼竿绑上鱼线,“准备去钓几条鱼吃。”

他的钓竿是很久很久以前拜托钓鱼大师做的,是各种意义上的孤品。

问雪崖上有一处冰湖,陆尘在那停了下来,放下两张小木椅,一把遮阳伞,一个碳炉,一些小点心和全套茶具。

“钓鱼……要带这么多东西吗?”沈玥疑惑地问到。

“是因为你非要跟着过来啊,要不然我最多带个椅子就好了。”

陆尘先在冰面上开了个几尺宽的冰洞,然后挂饵、下杆并将其固定好,然后给小碳炉生火,烹茶。

冰面在阳光下折射着幽蓝色的辉光,沈玥的裙摆在微风中轻轻飘荡,陆尘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杏香。

侧目望去,少女的注意力全聚集在陆尘的钓竿上,直到他把散着淡淡玉兰香的茶盏放在她面前才回过神来。

“我有个问题昨天就想问你来着。”

陆尘今天带的茶是东域特产的凤凰单从,放在北境市场上贩卖也要好几个灵石一两。

“你先问吧,答不答看心情。”

“……昨天你要是用我的雪吻,你有几成把握赢下杨宇庆?”

沈玥捧着茶盏,目光掠过少年剥核桃的修长手指。

“用我自己的剑不知道。”陆尘耸耸肩,“但如果用你的雪吻……七八成吧。”

“切,我以为你会说十成呢。”

“我说的是在论剑台上七八成。”陆尘淡淡地说着,手上还在剥核桃,“如果在荒郊野岭……他接不住我一剑。”

沈玥楞了一下,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他在吹牛……可是昨天她明明也是亲眼看着陆尘三擒杨宇庆的。

沉思片刻后,她小声地对陆尘说道:“要不我们俩也论一次?”

“不要。”陆尘回答的非常干脆。

“为什么?伤到我我又不会怪你。”

“伤到我我会怪你。”

陆尘把剥好的核桃仁排成一排,然后依次丢进自己嘴里。

“我下手很有分寸的,大不了我们也一样用木剑不就好了?”沈玥伸出手指拽着陆尘的袖子。

“一看你就没听我说了什么。”陆尘从椅子上站起,查看钓竿的情况,“论剑最多也就论个形,正儿八经的东西是论不出来的。”

“什么意思?”

沈玥有些奇怪,他看着陆尘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缓缓转过身来,温和的看着她的眸子——

转瞬之间,二人之间的空气杀气弥漫,那磅礴的剑意从陆尘身上不断涌出,附近的空气仿佛被再度抽离了温度,使得沈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剑意弥漫,缓缓将沈玥包围,然后凝聚成了一把无形地锋刃,剑尖正抵在她急促起伏的胸口。

直到这一刻,沈玥才反应过来赶忙调动自身剑意进行对抗,而陆尘的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霎时间杳无音信,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

沈玥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从她踏入沧悯剑宗的大门以来,只在师尊的身上体验过这种感觉。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陆尘的样子显得十分无辜,他眨着眼睛,好像一只乖巧地小羊羔,“剑修相争,胜负在出剑的一刻便定下了。”

说完,便回到小桌旁,喝了一杯自己倒上的茶。

沈玥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僵硬,同时心里也升起了更多的疑惑——这人当初不会是故意让我带回来的吧。

“放心吧,你应该比那杨宇庆撑得时间久些。”像是看透了沈玥的心思,陆尘不咸不淡地说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夸我?”少女没好气的向着他翻了个白眼,“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出世扬名立万,学学你那同名的前辈,而是窝在太虚谷做个小小的弟子?”

陆尘轻挑眉梢,为自己和沈玥的茶盏重新倒上茶。

“因为我师尊是个老酒鬼,是个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的巨婴,她离了我就只能嘤嘤嘤地耍酒疯了。”

……

欢乐的钓鱼时光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陆尘最后的收获是三条活蹦乱跳的寒潭白鱼,这种鱼肉质细嫩,少刺,最适合炖汤。

在陆尘把鱼清理干净的时候,沈玥一直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放心,我会给你留一条的。”

“你什么时候和我比试一次嘛,就一次就好。”

“刚才不都比过了么?”陆尘把鱼鳞剃干净,去掉鱼鳃拎着回到洞口,“比试和正儿八经的搏杀又不一样,就比如我俩切磋的多了总能熟悉对方的剑法套路,就算是输也不会输到哪里去。但生死搏杀又不一样,如果我俩是仇敌,刚才你那反应足够我杀你三次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沈玥心里就是不服,仿佛有只调皮的小猫在拿她做猫抓板一样的……刺挠。

鱼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从升腾地香气能嗅到几分其中的鲜美。

忽然,一只小巧的纸鹤晃晃悠悠地停在了沈玥面前,她疑惑地将其拿在手里打开,眉头不由自主地挤在了一起。

“看你的反应,似乎不是什么好事。”陆尘一边说着,一边向锅里加了点灵蕈。

“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沈玥将那纸鹤捏成一团,有些气鼓鼓地说着,“仙盟通知说,莲天魔宗宗主的下落有消息了,这会儿人已经在议事厅等我过去呢。”

“哦。”陆尘面无表情的轻轻搅拌着鱼汤。

“我先去看看吧……这群人真会挑时间。”沈玥抽出腰间的雪吻,轻盈地跳了上去,“你答应我的事情又多了一条,等我回来再和你算账。”

少女的余音散在风里,雪吻载着她映着朝阳流光璀璨,只留下陆尘看着沸腾地鱼汤,又默默往里面加了把葱花。

……

陆尘来到门前,轻轻叩响门上的拉环。

“谁呀?”

“我。”

“啊……请等一下……”

里面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在一阵叮叮当当的动静过后,门扉被缓缓打开。

门后的少女一身杏色长裙,额前沾着几缕汗湿发丝,檀唇微张,呼吸有些急促,领口处被香汗打湿的衣服勾勒着姣好的曲线,手上还提着一把纤细的软剑。

“这是……”

陆尘承认,自己的目光第一时间的确是本着少女身前的酥软而去,半点都不带拖沓,但他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正人君子,因为他就算是看,也没有死死盯着看。

“刚才在练剑。”裴云曦轻轻地说着,“是阿玥让你来的么?”

陆尘摇摇头,提起手上的食盒,“她有事忙去了,我弄了点鱼汤但是自己吃不完,所以给你带一些过来,顺便看看你。”

裴云曦闻言微微楞了一下。

“啊……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把鱼汤带回去就好,我晚一点再来看你也行。”陆尘把食盒交到少女手里,微微退了半步转身欲走。

“等等。”裴云曦眼睫微动,侧身将门扉又开大了一些,“不是要看看我么,不进来怎么看。”

玄铁人偶静静立在院中,裴云曦将软剑轻轻搁在凉亭里的石案上,纤指轻拢鬓角碎发,对陆尘细声道:“我先去沐浴更衣。”

他点点头,带着食盒去凉亭里坐下,食盒里面有微型火系阵法,可以让食物保温很久。

裴云曦的裙摆刚刚落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修长,肌肤如雪,足踝纤细,此刻背对着他款步向里屋走去,那窈窕的腰身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吸引力。

龟龟……

陆尘喉咙耸动,他感觉裴云曦似乎在某种意义上比沈玥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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