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胡搅蛮缠么?

易钰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不由睁大了眼睛,可对上那张冷脸,她又连忙把头低下。

如今的身份,不是小护国公和他的外甥女,而是江南的商贾之女和丞相府的大小姐,更别提以自己望门寡的这种名头回来,本就抱了让闫玉竹发泄情绪的想法。

卑微一些,才是她该有的表现。

“在下绝无此类念头,闫小姐,我和卫公子…”

是的,要放低姿态。

外甥女如何,当舅舅的最明白,就是要顺着毛捋。

她对谁都能硬气,唯独大病初愈的闫玉竹,是她万万不敢硬气对待的。即使闫玉竹那话说的没道理,她也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要让气到了身子出问题,她还得心疼。

刚及笄的少女,说白了就是个十五岁的丫头,虽看着模样已经长开,算个亭亭玉立的大闺女,可放在易钰曾经活过的世界里,纯属未成年的范畴。

一个青春期小孩儿没妈疼没爹爱,唯一照顾她的舅舅没了,还稀里糊涂地出现了个疑似夺走她舅舅的女人,尽管这世界的人普遍有点早熟,易钰也不觉得闫玉竹那点成熟能够保持理智。

这般考虑下,易钰表现出来的便是对闫玉竹的怯懦与顺从,而这成了助长相府大小姐嚣张气焰的一记猛料。

趁胜追击这种操作完全就是顺手的事。

平心而论,闫玉竹单纯就想靠自己身份和年龄来撒泼,没想着得个欺负人的名头,更没忘了这会儿客厅里还有尚未和自己达成共同战线的人物在。

可她没料到易钰会这样。

就好像…

这女的自己心虚,有着某种她还不得知的自知之明一样。

此番表现瞬间点燃了闫玉竹真正的怒火,哪怕强硬一点她都会稍微认可这个夺走舅舅的女人,结果连她的无理取闹都反驳不了。

又一个被礼法束缚住的蠢蛋?

【舅舅怎么会看上她的!】

越想越气。

【这样就别怪我苛待你了。】

“这么说,果然你就是易钰啊,呵。”

一句话,让易钰神色变了又变,无力之感愈发浓郁,最终化作了她嘴边的一声长叹。

“您想做什么,请吧。”

她软了下来,大有瘫在桌上任凭闫玉竹处置的势头,却迟迟不见闫玉竹动手。

【难道不扯我头发,骂我偷心?哦,我外甥女受的教养不至于让她做这种事,那她是要…】

“怎么,还想让我收拾你?”

闫玉竹被易钰这表现给气笑了,配得上她舅舅的女人怎么说,性子都不该这般。

而她带着些许嘲笑的语气,让易钰心头一沉,顿觉难办,仍旧没有抬头,静待自己这外甥女的要求。

是要她离开这都城,与卫因断绝关系,还是为她做些低贱的事情来赔罪?

她努力想象着闫玉竹可能的拿她来撒气的手段,但不管怎么想,自己带大的小姑娘的形象,是那般可爱动人。遇见不愉快的人,顶多会发火生气,而不是采取多么糟糕的报复手段。

无法消去的滤镜,阻止了易钰潜意识中那些经典的古代女子撕扯的画面套用在闫玉竹和自己身上,她外甥女就是世界上最温婉可爱的大家闺秀,怎可能如山野村妇一般野蛮?

越想,易钰就越不是滋味。

越觉着自己可能造了孽,让天道不满,才成了如今这般。

看似仍拥有全部,实则已经失去近乎所有。

【不过除了她们俩,我还有老爷子和缉妖司,可…】

易钰心中发出一声哀叹,与之一同出现的些许轻笑,则将她从沉思状态唤醒。稍抬头,就见到闫玉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敲打着桌面,面上带着讥笑。

“哦,道歉还能走神,看来你完全不把我当回事。”

温婉可人的闫玉竹仅在自己舅舅面前表露出属于乖巧女孩儿的一面,其余时候,就算和善,也全是演技。

这世界上仅留给她的爱意,和让她感到欢喜的存在,唯有那名为卫因的男人,她想要拥有且能够拥有的,就只有那个人。

如今,在可笑的礼法以及眼前这女的作用下,让她不仅没有办法得到那个人的全部,还失去了自己原本已经得到的亲情。

易钰主观上可能没错,但易钰没错不可能,尤其是现在这种态度,更是让本就来找事闫玉竹有了发火的理由。

“我没有这种想法,我…”

家丑不可外扬。

这是易钰第一时间产生的念头,秦岚一下子便会意,拉扯着阿香,就离开了这处会客厅。

房门被关上,独留下两人。

易钰想让闫玉竹消火,可她不清楚以如今的身份和形象该如何去安抚闫玉竹。

难不成要土下座?

那未免有些太过卑微,会让闫玉竹看不起,说不准还能产生些更糟糕的鄙夷。

“没有这种想法,是么…”

闫玉竹的话音忽然少了那些愤怒和讥讽,易钰还是没有抬头看她,在心中催促着自己本该机敏的大脑快些想到对策,没见到自己外甥女正摩挲着那玉步摇,眼底冷意更浓。

【我带着香囊和这玉簪来,难道就没有点反应?也是,靠它们来接近我舅舅,估计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吧,要不要干脆拔出来扎她呢…好想看到她痛哭求饶的表现。】

本以为会是个敢爱敢恨的人,结果却是这样一位她刚发难就投降的软泥,她实在是对易钰升不起半点和善之意。

她不配拥有舅舅。

可明明不配的人却得到了。

好不甘心。

想要教训她,明明舅舅是那么的优秀,为什么不能为得到他的爱而表现得骄傲一些?

明明上门找事的自己才是失败者,明明真正害死舅舅的是她而不是易钰,可易钰为什么要这样?

这虚伪的模样,真恶心。

【妾身有件宝物,要不你拿出来用用?这是妾身祖上传下来的,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此情此景,让苏媚儿有了些主意。

闫玉竹丰富的内心活动,甚是贴合她的口味,这种凌辱别人的冲动,就是强者应该具有的。施加惩罚的对方还恰好是卫因喜欢的未婚妻,那么与卫因有仇的她,也可借此把报复的想法,发泄在易钰身上。

一狐一人不谋而合。

在易钰还思考着如何辩解,便感到一缕寒意从脊背传来,刚抬头,就听见了闫玉竹冰冷的声音。

“对本小姐不敬,那总得有些表示表示,正好,我从教化司学了一手鞭法。易姐姐,这儿没人,您就让小竹儿施展施展,然后再与我细细谈谈这所谓委托之事?”

“鞭…鞭法?”

只见那少女手中握着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木鞭,全长共三尺六寸五分,二十一节段段分明,每段上刻有符印四道,共计八十四,无声无息,暗含法力,不打肉身,只打人神。

这木质的长鞭,与柔美的少女相衬,没有多少凌厉的气势,唯有几分上位者的压制,少女仿若瞬间成熟了许多,她那眉宇间,多了易钰见了都惧怕的阴狠。

【谁给她送的打神鞭的,不对,谁把我外甥女调成这样的?!】

心神已乱的易钰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只得看着闫玉竹笑盈盈地来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微微歪头。

“是啊,不是想做什么随我吗?和你讨教一下这个,也不是不行吧。”

“等等,丫头,你冷静…”

试图唤回大小姐理智的易钰,换来了闫玉竹的变脸。

连灿烂的假笑都不再给她。

闫玉竹的手指微微发力,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两人的距离也随之拉得很近,近到易钰能够清晰地看见,少女那双明眸中嫉恨的色彩。

她没有失神的机会,因为冰冷的声音已经在催促她。

“衣服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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