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监视我一个守法公民真的不算违规吗？”
“是监控识别到了你的人脸出现。”
“那不是要到了S级才会用的通缉手段吗？”顾清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我有特殊的权限。”季月泠淡淡回答。
“好吧好吧。”顾清举起双手投降，“就是老朋友叙叙旧，我和他本来就认识，以前还跟他干过一段时间二道贩子，顺便闲聊问问那头鲛人魔又是怎么回事。”
“谛听是守法公民，他是你们联盟认可的好妖魔，我和他交涉一下总不能还犯法了吧？”顾清的气势有些不足，听上去就稍稍有些色厉内荏了。
李四就是谛听，谛听就是李四，在人类的世界里李四叫李四，在妖魔与超凡者的世界里，李四叫做谛听。他生活在A市，是获得了联盟官方认证的好妖魔，平时以人类自居，从不使用妖魔的力量，每月还按时给联盟汇报近况，甚至偶尔要是有什么妖魔势力有大动作，谛听还会悄悄给联盟提个醒。
这在妖魔的世界里他无疑是狗妖奸，所以S市和K市他是都回不去了，这辈子只能靠在A市生活。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从实招来。”季月泠淡淡道，而顾清则一副思索状，似乎在想理由借口敷衍，但下一刹，他桌下的鞋子就被季月泠的高跟玛丽珍的鞋尖踩住，她的眸子愈来愈冷冰，说道，“你再想久一点，我就用鞋跟踩你。”
“别别别！”
被女人用脚踩住又让顾清想到了曾经不妙的回忆，只好乖乖回答，“我以前在A市流浪的时候，从别的流浪者口中听说了搏击俱乐部这个奇妙的组织，每个人都可以去那打架，发泄心底对沟槽生活的不满，我当时狂躁的严重天天手痒痒，就也混到了那个组织里。”
“那个组织近乎都是妖魔。”季月泠淡淡道。
“我知道，但他们都是好妖魔，偶尔我还用他们种族的妖魔语聊聊天陪他们怀旧一下，所以我在那里人缘不错。”
显然季月泠对于顾清到底和李四聊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此刻听到顾清说他和他们关系都不错的那一刹，季月泠的眸子泛起一缕亮光。
“你和谛听关系也不错？”
“是啊，我们常常一起喝酒的，都是我请客。”
“他们这些妖魔……扮演着过家家，到底有什么意义？”季月泠终究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妖魔。”顾清摊开手，无奈回答。
搏击俱乐部里那一半的好妖魔都在人类世界里扮演着各种奇妙的身份，他们从来不用自己的能力敛财亦或是满足欲望，偏偏都如普通人一样靠双手生活。顾清还听过不少俱乐部里的朋友吐槽那个沟槽的老板天天加班，克扣工资，还有女人吐槽自家老公家暴出轨，偏偏她扮演一个受气委屈的幽怨妻子又乐在其中，而像李四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二道贩子，节假日捣鼓点花，没事抢抢票干干黄牛，啥都卖点，敬业靠谱的像是楼下小黑。
“我想向谛听买一个情报。”
这才是季月泠今天突然来找顾清的真正理由。
她是A市联盟的成员，遵守着A市联盟的条例，所以即便她恨的牙痒痒，她也不能拎着剑去把那些所谓的“好妖魔”都一锅端了，并且她也打不过。
她早就知道谛听，谛听的情报网遍布整个A市，她也很早就找到过谛听，可不论她开怎样的价格，谛听都只会苦哈哈个脸，说他现在已经是半个狗妖奸了，要是再卖妖魔的情报，那到时候他就要被妖魔追杀了，说不得。
季月泠打不过谛听，没法以强硬手段威胁，她也曾试过动用关系，可她父亲亲口说过，搏击俱乐部背后是一位恐怖的大人物在庇护他们，即便是他也得罪不了。
顾清先是不语，随即开始打起了太极。
“这种事你直接去找他买不就好了？反正你估计也能联系到他吧？”
“我早就找过他了，他并不愿意卖给我这个情报。”
“那不就是了嘛，他本人都不愿意卖给你，我去找他当然也没用。”顾清只能无奈的摊开手，而面前的季月泠，又在他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
这已经是两人喝的第三杯，顾清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打算把他灌醉好套话，想来这才是找他喝酒的真正借口，好在顾清并不讨厌这件事。
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烂酒鬼，也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他需要喝很多酒才能微微有些醉意，所以他很羡慕那些酒量不好的人，只需喝一点点就能感受到酒精带来的美妙微醺感。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季月泠的眸子落在他脸上，冷冷道，“想办法。”
“没办法。”顾清摇头。
“我听说……你们搏击俱乐部的宗旨，就是互帮互助？”季月泠缓缓开口，想来她早早就对那个名为搏击俱乐部的组织尤为了解。
“话是这么说，但大多数都是在人类世界的互帮互助，比如这家结婚了要用婚车，那家酒驾了想找点关系运作一下，哪家最近孩子买学区房急用钱，大家一块募捐一下……这种互帮互助，但凡牵扯到超凡者和妖魔世界的事情，大家都默认不提起，这也是我能加入搏击俱乐部的原因。”
“那我要怎么加入搏击俱乐部？”季月泠的眸子还是那么冷。
“这一般要内部成员引荐啦，比如我就是谛听引荐的，还有个规则就是如果第一次加入，那必须要选一个人打一场。”
“你，引荐我，加入。”季月泠再度发出了命令般的语调。
顾清先看向他的空杯，接着倒是顾自拿起了桌上的酒瓶，把他的酒杯倒满以后再喝了一大口，回答道，“不要。”
季月泠一怔。
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或许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于居高临下，于是激起了顾清的叛逆心理，于是她的语气渐渐放缓，稍稍温柔了几分，说道，“你引荐我加入以后，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我会在我的权限范围内帮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可顾清还是摇头，“不要。”
“为什么？”
“我并不需要什么啊……”顾清回答的很坦然。
季月泠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下一刹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本就在外流浪多年，风餐露宿。先前若是真的为了体面的生活，他只需要加入联盟，为联盟翻译妖魔的语言，为联盟对妖魔更多的了解出力就好，可他拒绝的毫不犹豫。
季月泠的直觉告诉她，他当初说的怕死不过是个托词而已，或许他只是对那所谓体面的生活并不抱任何期待。
“而且你加入的动机不纯，并不符合搏击俱乐部的收人条件，你是抱着目的而来，到时候当然也没法和大家和睦相处。”
“那搏击俱乐部的收人条件是什么？”
顾清想了想，“精神病人？对世界感到失望的人？孤单的人？渴望触碰到真实的人？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但以我目前对你的了解，你并没有加入搏击俱乐部的资格。”
“最基本，最起码的，要怎么才算是有？”季月泠冷声发问。
“不怕死？”
这一句话似乎带给了季月泠轻微的触动，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缓缓回答，“我并不怕死，但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顾清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还真是坚毅的过分，燃烧着名为复仇烈火般的汹涌火焰，想想倒也合理，那时候的她身边所有的朋友都因她而死，于是复仇似乎便成为了她活下去的执念。
或许那份愧疚感早就在无数个夜里让她恨不得去死，可偏偏她必须活下去，活下去……为自己的朋友们复仇，为她自己复仇，待到仇恨的火焰终于熄灭的刹那，她整个人也会被焚烧殆尽，从此变得浑浑噩噩，成为一具由内而外渐渐腐烂的尸体。
“等我有空了问问俱乐部的大伙吧，到时候大家要是都没意见的话，我引荐你。”
顾清突然的改口让季月泠愣神了一下，她却本能的开始怀疑这是否又是拖字诀，但此刻似乎也没有了更好的结果，于是她本能的轻声回答，“谢谢。”
她的声音并不诚恳，也不认真，反倒像是一种敷衍，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她脸上的神情也是，宛若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但顾清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对于她这样自顾不暇的人来说，想要再维持最基本的礼貌客套，已经变成了一件很让人疲惫的事情，或许这才是她整日看上去冷冰冰的，摆着一张臭脸的原因。
她的道谢敷衍而傲慢，但顾清会自己拿属于他的那一份报酬。
“作为回报，带我去山顶看星星吧？”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开车来的？”季月泠一怔。
“你那辆银色跑车真的很酷啊，就停在楼下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但我喝了很多酒。”季月泠回答。
“难道还有人会查你是不是酒驾吗？”顾清朝着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我的意思是……你不怕跟我一起被别人撞死？”
“你不是治愈系能力者吗？”顾清看着她脸上的迟疑，反倒此刻他先露出了一缕轻蔑的嘲笑，“再说，你以为我为什么有资格加入搏击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