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料到今日能让他给真的碰见，事先没有半点消息，才让他和手下们有了轻率之举。
其实也不怪他，谁会料到缉妖司的能人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呢？
没人再敢质疑主导此次办案的姑娘了。
好端端的尸体突然成了一摊烂肉，这可不是变戏法，那把铜钱剑也不可能一劈就能做到这种事情，就算想立威，都不该用这种手段。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易钰的要求下，听话许多的王捕头领着一些差役捕快出去，留下几个胆大的当帮手，他当然也一并守在现场等待吩咐。
“大人，在柜台以及靠窗的桌下，我们发现了香炉，您看。”
秦岚将几只香炉打开，易钰只瞥了眼里头的粉末，轻嗅后就摇摇头。
“这确实是引人出现幻觉的药物，可剂量太小，作用不大。死者的身份并不特殊，粗略调查难以得知他是否与人结仇，此次凶杀实在诡异…若论风水，酒肆所处方位亦非可施行凶煞大阵的特殊区域。”
她蹲下身去，完全不在意血污，将手伸向有些异味的肉堆，轻轻搅动。
黏腻的感受从指尖传来，些许不一样的气味，则在她搅动之后散发，忽地，鲜红的碎肉逐渐陈腐，竟是就这么烂开，成了彻底的一滩，臭味也随之加剧。
“这…这是？！”
王捕头不由惊愕出声，他原以为人只是被砍成了肉堆，结果却还有意料之外的情况。
他和差役们的反应，易钰没有在意，仍专心拨弄那滩肉，王捕头见状，心中忍不住叹道：
【这位大人果真仁慈，我等冒犯也不讲究，这场面，寻常人可见不得。如今可是正月，天冷，人就算是成了肉堆，也至少有个三两日才能腐烂成这番模样。
果真是妖邪作祟？坊间传闻，小国公爷是缉妖司的司长，他至今下落不明，莫非，大乱要来了…】
他有了这一猜测，却选择了老实闭嘴，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说出去就是个惑乱民心的罪名，夷三族指不准都是轻的。
同时王捕头更多的是对缉妖司里的能人异士的钦佩，像眼前这位大人如此年轻就能面临这场面淡然处之，真是了不得。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人会有如何反应，易钰已见怪不怪，只是意外的发现让她神色凝重了许多。
从越发浓重的恶臭之中，她分辨出了一抹异样的味道。
“朱砂…”
她缓缓起身，秦岚立即将帕子奉上，易钰边擦拭着手指，边扫视着酒肆之内其余角落。
最终，在窗台停下。
秦岚会意，来到窗边细细查看，很快便有了收获。
“大人。”
她将沾染在外沿的些许朱砂粉末以及符箓燃烧后的余烬掸进黄纸中，随后轻声道。
“有丝线的痕迹，不能确认是否为傀儡术。”
“嗯，就这样吧，王捕头，收拾好现场，可不要生了没必要的事端。”
店内已无值得在意的地方，易钰也没有敲打王捕头的想法。
事态确实不一般，如果是发现妖血，感到妖气，那她定是会按流程来个追踪索敌，可发现的却是作法的痕迹，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身在局中看不清，若是以全局纵观，诸多事项间的联系，倒不是一头雾水。】
易钰没有上马，命其他手下将马匹带回城内，就与秦岚一同准备步行返回，她需要好好思考背后的牵扯。
对政治的敏感性，让她在这么多年来都能处于一种安全的立场上，很少被人视作敌手。因而，她要论政治，那就是皇帝对她态度究竟如何的问题。
此番案件的蹊跷加上特意任命，很难让易钰忽视皇帝在背后有何等手笔。
“那么，他就是知情者，甚至是操盘手，可又为了什么？”
她习惯性地低语，这是她深思的表现，秦岚控制着步伐的频率，清楚易钰的她知晓现在该做的就是确保心思在别处的大人能够走的安稳。
多年的默契，易钰自然放心听着秦岚脚步走路，这总让她想起以前玩游戏听脚步的时光，身心也就随之放松许多。
思路继续展开。
从皇帝意图角度出发，新的视角带来了新的考虑。
“他绝非单纯想要我立威，也不是要我证明自己的力量，而是想让我对付背后作妖的人。”
正解。
至于为什么是她，而不是他？
易钰也有了思路。
兹事体大，念兹在兹。
官家想来早已发现端倪，只是苦于没有进展，而她如若以护国公养子的身份出面，定是不妥，会处处掣肘。
而护国公养子死了，现在管理缉妖司的是他的未婚妻，这就方便参与其中，届时若做错了事，也好有办法解决，比如假死…
“总不能我变成姑娘是他做的吧，那未免有些过于阴暗了，我这么漂亮，要是让深宫里的那些小东西动心了，你哭还来不及呢。”
秦岚听到这话险些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慌乱地看向四周，确认净街的影响仍在，没几个行人，才心安地拍了拍胸口，顺过气来又瞥了眼跟着她走着的易钰，心中不由腹诽。
【如果您知道自己貌美，那就好歹端起架子像个大小姐啊，大人，不要说这些糟糕的话好不好…】
她不知道的是，易钰已经在为陛下的子女以及妃嫔们担心，并且认为皇帝对有想法这种可能不必考虑。
在易钰眼中，当今圣上不会变态到对她这个变成姑娘的护国公养子动那种心思，真有了，老爷子会上朝廷把他给喷得狗血淋头，让他名垂千古的。
“啧，要是再想得阴暗些，借着这机会除掉我…连带效应引发一石多鸟，受益最大的就是他了啊，佩服。”
一通分析下来，易钰觉得自己思绪都豁达了。
而这时，她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诶，脚步声呢？】
刚有这一想法，前行的路上就出现了不明的障碍。
扑通——
这是她想象出来的声音。
她撞到人了，但没有摔倒。
腰肢被人揽住，一抹桂花的幽香扑鼻而来，不能再熟悉的姣好少女面庞出现在视野之中。
突发的情况让她不由一怔，见那朱唇轻启，声音似乎也骤然只剩眼前之人。
温婉、动听，带着如春的笑意，掺杂着桂花的清甜。
“缉妖司办事处是在这儿啊，这位姐姐，请问您是这儿的官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