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看样子这小少爷胃口挺刁啊？”
甲板下的后厨里，杰瑞一看那原模原样退回来的餐食，心里便大致猜出了些端倪。
薇歌也没多做解释，随口问道：“还剩什么食材？”
“呵呵，都过饭点儿了哪还有给他留的食物？”
他坐在橡木桶上，一脚将面前硕大的圆木垃圾桶踢了过来。
“喏，也别挑了，让他捡着什么吃什么吧。”
“那可不行......”
薇歌见状不再麻烦杰瑞，而是自己翻找了起来。
“要是他吃坏肚子病死在船上，岂不是连累了你？”
杰瑞愣了一下，随后不情不愿地起身。
“在岸上有人伺候这少爷，被绑到船上了还有人伺候这少爷，那他这贼船不是白上了？要我看你就不能惯着他，说不定他就是来体验生活的，纯属活该。”
“好了，杰瑞，不要抱怨了，等他被赎走之后，你这后厨肯定要添置不少好东西，到时候你不也跟着沾光吗？权当是做生意投资了，有付出就有回报嘛......欸？这是小麦面粉吗？”
杰瑞顺着薇歌所指望去，在那小布袋里还掺杂着部分麦麸。
“哦，之前给船长烤面包剩下的，后来他说鲜面包吃多了拉屎黏腚沟，然后就撂这没动了，怎么？你要用吗？”
薇歌想了一下，随后认真点头。
“既然船长让我好好照顾这个饭票，那我用船长一点儿食材应该不过分吧？”
“拿就行了，哪么多话，船长要不想让我们偷吃的话，好东西早搬自己屋里去了。”
“嗷，也是.....帮我找找还有没有蔬菜和肉，杰瑞，我教你一道新菜。”
“真的？”
杰瑞顿时两眼冒光，脸上的嫌恶与不悦一扫而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行，我看看......咱船上也没多少补给了，出海这么久剩下的叶子菜都是腌制的，喏，这些行吗？”
薇歌望着那盐粒厚厚包裹了一圈，连水都是尿黄色的酱菜，秀眉微颦，摇了摇头。
“太咸了，不行，一点儿新鲜菜都不剩了吗？”
“哦，柴堆旁边还有几个没长芽的土豆，我打算烤着吃当零嘴的，你看能用就拿走吧。”
“好.....肉应该只剩鱼肉了吧？”
“别给那臭小子喂鱼肉了，就他那熊样吃多少就得吐多少，明明自己晕船还非得出海，纯自讨苦吃，你一个小姑娘在船上都习惯过来了，他好歹也是个男的，居然这么娇怪，也不知道爹妈怎么生养的。”
杰瑞骂骂咧咧地从烟囱里取出了烧黑的火鸡腿，一手取刀刮去表皮上的黑炭层。
“都快靠岸了，这个你也拿去用吧。”
薇歌有些惊讶地望着杰瑞，她第一次来到后厨的时候就听寡妇和豁牙提过这只火鸡腿，原来一直都在这里藏着啊。
“干嘛这么看着我？厨子不偷，五谷不收，我不留点备用粮，船上闹饥荒的时候咋办？”
薇歌讪讪地笑了一下，显然杰瑞已经不拿她当外人了，但她自己还是多少有些见外的。
这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有时候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好.....那.....麻烦你去烧水吧，烧开，我把这些食材剁成馅。”
“啊？烤馅饼的话要烧水做什么？我给你把那个小烤箱点上就是了，用不了多少炭。”
“听我的，杰瑞，这个菜就是这么做的。”
“好吧.....”
两人边说边聊着就忙活了起来，起初还是薇歌拿刀剁馅，后来杰瑞看着薇歌那还没好利索的双手有些于心不忍，一把揽过了所有工作。
“你说着我来做，不然光看我哪能学会。”
“那就谢谢了。”
“哪么多客气话，你这小娘们真是的......面和好然后怎么弄？擀成饼吗？”
“不，搓成擀面杖那么粗的长条，然后切成两指宽的小面剂子。”
“我去......”
杰瑞神色复杂地皱起了眉头。
“你以前是不是在大户人家的后厨里干过？这是在做什么精致糕点吗？怎么这么多步骤？”
“没有，是主食。”
“谁会这么吃啊？要是擀成饼往烤炉壁上一糊的话，现在饭都吃完了。”
薇歌笑着耸了耸肩，没有再说话。
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呢？这也没有多复杂吧？
借着干活的空隙，薇歌又聊起了之前分配战利品时的事。
“那个，杰瑞，谢谢你，不过换身衣服的钱，就算我欠你的，以后我会还。”
“都说了别跟我客气，就不听，烦死个人......”
杰瑞拿起匕首细细量起面剂子的长度，然后认认真真地切剁着。
“你也教了我不少菜谱了，我都没给你交学费，这回就当抵了。我啊，没别的爱好，就乐意研究点吃喝，攒那么多钱我也吃不清，你花就花了，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多好，来我后厨里我看着也舒服.....切好了，然后呢？”
“哦.....”
薇歌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然后用两根手指把面剂子轻轻一压，再擀成小面饼。”
“.......”
“怎么了？”
“这不还是烤饼吗？擀大擀小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你擀的是面皮，馅料是要包进去的。”
“馅饼就不是饼了？”
“它......”
薇歌是真的无语了，很多时候不怕学生学不会，就怕学生有自己的主见。
她从橡木桶上跳了下来，径直来到灶台前。
“你擀就行了，我来教你包，听我的好么？我没坑过你吧？”
“.......哦......”
虽然不情愿，但杰瑞还是应允下来，随后双手按在擀面杖上，把面剂子压得很薄。
薇歌见状终于是忍不住了，她一把夺过了擀面杖。
“不是这么压的，要一只手捏着中间，然后从边缘往里压，这个面皮需要中间厚四周薄，这样才能包住馅料不会被热水煮烂。”
“啊？这玩意要水煮？”
“不然你以为我让你烧水做什么？”
“我烧的可是海水啊，这煮出来能吃？”
“.......凑合吧，船上也不剩什么淡水了，把析出来的盐捞干净的话，煮出来应该不至于太咸......”
条件有限，虽然是魔改的饺子，土豆火鸡肉馅，用的还是硬的一批的高筋面粉，甚至是用海水煮的，但起码的步骤还是不能欠缺。
迅速压完这三十多个面皮后，薇歌直接顺手抄起了灶台旁的汤勺挖馅料，然后当着杰瑞的面施展起了花边魔法。
“我....擦......你慢点，我没看清，这怎么捏的？”
“很简单啊，手指这样，这样，再这样，捏完一圈，好了，学会了吗？”
薇歌一抬头，迎面对上了杰瑞那目瞪口呆的表情。
得，学废了。
“你也拿个勺子试试就知道了，真不难。”
“不难......么？”
杰瑞学着也捏了一个，但却连馅料都给挤了出来，花边更是难看至极。
“你这个煮了自己吃哈，我可端不出去见人。”
“喂喂喂，我刚开始学啊，不带这么嫌弃人的吧？”
“算了，一次学不会就多来几次......那小少爷都快饿死了，我就先不慢慢教你了，等上岸再跟我来学吧，如何？”
“哦.....”
杰瑞顿时感到有些扫兴，低头放下了勺子，扭头去锅里捞起了盐粒。
“这个馅料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什么都能包。”
“我爱吃奶酪，等以后我包个奶酪咸鱼馅的，肯定会很好吃。”
“..........”
薇歌嘴角狠狠一抽，她有些后悔教给杰瑞包饺子的技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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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薇歌重新打开舱门时，借着屋内的烛火，她发现沃德正用捆着的双手试图勾水手落下的烟草罐。
这孩子应该是快饿疯了，都在这饥不择食了。
“别乱动。”
她抬脚踢开烟草罐，少年苍白的脸泛起愠怒的潮红，却在看清她手中物件时瞳孔骤缩，那些灰白面皮裹着饱满的馅料，在蒸汽里如同缀满珍珠的襁褓。
沃德喉结止不住地滚动。
“这.......这是什么？”
“食物。”
薇歌懒得多做解释，直接用木柴削好的筷子夹起一个放到沃德的嘴边。
“张嘴。”
“什么怪东西？我宁愿吃发霉的面包！”
沃德别过脸，肚子却发出响亮的哀鸣，在潮湿舱室里格外清晰。
“哦，不吃算了。”
薇歌盘坐在沃德的对面，自顾自往嘴里丢了一个饺子并细细咀嚼着。
除了有点咸和面皮太硬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扣分的地方，汁水浓郁，肉香诱人，只一口下去，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鲜香。
于是她忍不住又逮了一个塞进嘴里。
“喂！这不是给我准备的吗？”
“你不是不吃吗？”
“那你也不能抢我的东西吧？”
“所以你吃不吃？”
薇歌的筷子又夹住了一个水饺放到他的嘴边，这一回的沃德明显犹豫了。
就在他还在出神的一刹那，薇歌又把这个饺子也塞进了嘴里，嚼着嚼着进肚了。
沃德的双眼都快冒出火来了，他恶狠狠地盯着薇歌，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
“喂我！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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