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莫跟随着赛琳娜的脚步，在布满暗红色纹路的黑曜石长廊中缓步而行。
长廊两侧的冥火在空气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而扭曲。
阿兹莫的声音低沉而恭敬，却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感觉， “您是想……”
“你应该能猜到我想干什么，阿兹莫。”
赛琳娜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骨瓷面具，面具上的蛛网裂纹在冥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谲。
她的语气淡然，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一向对付不来这种聪明的家伙。
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被阿尔勒和赛因侯爵那种水平的家伙所陷害了。
至于阿兹莫究竟能不能猜到她想干什么，那并不重要。
她自己也只是想试一试，看看这种方法行不行的通。
万一教国的那些家伙真的想把奥菲莉娅拉回去……那她就得用点强硬的手段了。
不过赛琳娜可以肯定的是，阿兹莫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她有时候也搞不懂这家伙每次都想干嘛。
但至少目前为止，阿兹莫办事还没有不靠谱的。
“请原谅属下短浅的目光，但……我会尽力去办的。”
阿兹莫忽然停住脚步，他背后的阴影在冥火的照射下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赛琳娜扭头看向他，发现自家的恶魔管家此时嘴角正带着浓厚的笑意，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这模样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赛琳娜心中暗自腹诽，这家伙又想出了什么奇妙的点子？
她张了张嘴，最后却只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别影响我的计划就行。”
“您打算怎么前往教国？需要我为您展开传送阵吗？”
阿兹莫微微躬身，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不必了，偶尔来一次长途旅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赛琳娜挥了挥手，示意阿兹莫退下，“去告诉艾莉莎，这次旅行她也要来，让她做好准备。”
……
“我们为什么要来村落？”
奥菲莉娅低头整理着修女服领口的褶皱，头上传来禽鸟振翅的声响。
她抬起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拇指上佩戴的戒指在阳光下反射着绚丽的光芒。
她看着逐渐映入眼帘的村庄入口，心中满是疑惑。
这片村落刚刚经历了骚动，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赛琳娜带着她和艾莉莎来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
“测试伪装。”
赛琳娜的打扮和往日别无二致——身着一袭灰袍，脸上带着那有着蛛网裂纹的骨瓷面具。
她的目光扫过奥菲莉娅的面庞，身穿修女服的她和重生成巫妖前的她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要说唯一的区别，也就是肌肤变得比此前更苍白了一些。
至于独属于亡灵的死寂气息，也被奥菲莉娅拇指上的戒指所掩盖，只要实力没有差距太大，就算是圣职者也很难看出来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特别是某个连犬齿都藏不好的笨蛋。”
赛琳娜的面具转向正在啃指甲的艾莉莎。
吸血鬼王猩红的瞳孔在伪装魔法下变成有些灰暗的棕褐色，此刻正因为不能使用血魔法而焦躁地磨着虎牙。
“知道了啦……”
艾莉莎身上那些属于吸血鬼的特征在出发前就已经被赛琳娜隐藏了起来，现在的她看上和二十多岁的人类女性没什么区别，虽然对她的身体没什么影响，但她依旧不喜欢这样的伪装。
因为她的能力也被限制了一部分，至少血魔法和暗影魔法肯定是不能用的，所以她现在几乎就是一个纯粹靠体能的物理刺客。
原本艾莉莎是不愿意来教国的，但阿兹莫在她耳畔边留下的那席话，让她不得不来。
就在三人靠近村庄的时候，在门口负责守卫的村民发现了她们的踪迹，其中的一位年轻人更是直接认出了奥菲莉娅和赛琳娜。
“是那天救下我们的——！”
年轻人踉跄着冲过碎石堆，沾满泥灰的靴子在焦土上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颤抖的手悬在半空，像是要触碰又怕亵渎神迹般缩了回去。
奥菲莉娅闻到他粗麻衣袖间飘来的止血草药味，看见他脖颈处包扎的亚麻布渗出丝丝血迹。
“真的是二位！”他声音突然拔高，惊飞了屋檐上栖息的渡鸦，“那天是您的冰锥刺穿那家伙的心脏吧！ ”
忽然泛红的眼眶里滚落大颗泪珠，在布满烟尘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铁匠铺的老约尔、酿苹果酒的玛莎婶婶......我们本来都躲在酒窖里......要不是这位修女小姐用圣光屏障为我们挡住......”
“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我们也只是路过的而已。”
看着周围围上来的村民，赛琳娜清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那个骑士团长——西里尔呢？”
“西里尔大人这段时间帮我们承担了大部分的重建工作，不过他已经启程回王都了。”
年轻人看上去有些拘束，双手相互揉搓着，试探着问道，“您此次前来是为了……”
“嗯……我们想去附近的城镇坐马车前往教国。”
赛琳娜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奥菲莉娅和艾莉莎，“如你们所见，我的同伴们这几日有些劳累，所以——”
“这好说这好说！”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一位中年大叔便举着手挤入了人群之中，“离这里最近的城镇是萨尔隆，我平时会去那里进货——如果不嫌弃的话请让我带你们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您带我们一程了。”
赛琳娜微微躬身，向着那个中年大叔感谢道。
不知道是不是奥菲莉娅的错觉，在赛琳娜躬身的时候，艾莉莎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似乎还隐隐约约的发出了“啧”的声音。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显然对这种伪装感到不耐烦。
看着赛琳娜和那些村民之间的交流，奥菲莉娅发现似乎这一幕有些太过普通，甚至让她产生了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究竟是不是赛琳娜的想法。
她的目光落在赛琳娜的灰袍上，试图从那些熟悉的褶皱中找到一丝破绽。
“发什么呆呢，走吧。”
赛琳娜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们跟上。
她的手掌冰冷而有力，指尖传来的寒意让奥菲莉娅微微一颤。
三人跟随着中年大叔向村外走去，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修长，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她们的每一步。
没过多久，中年大叔便套好了一辆破旧的马车，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抱歉，我这辆马车着实有些破旧了。”
“吱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有些生锈的车轴在转动中发出呻吟，抖落的木屑纷纷扬扬落在褪色的车帘上。
艾莉莎屈指弹开座椅缝隙里还卡着的几片落叶，对着有些裂纹的车边翻了个白眼——那上面还粘着运送盐块时溅上的盐粒。
“无妨，不用在意。”
赛琳娜摆摆手，比这更破的交通工具她都坐过，这点东西算什么？
“那就好……我叫巴恩，在村中经营杂货铺。”
待她们三人都上车坐定后，巴恩挥动手中的缰绳，老马喷着鼻息开始拖动车轮。
踏板在艾莉莎靴底下发出吱呀的声响，她指尖无意识敲击着匕首鞘。
“恩人这是要去教国办要紧事？”
巴恩扯动缰绳的手突然收紧，老马脖颈的铜铃跟着乱颤。
赛琳娜的骨瓷面具转向车厢外，不咸不淡地回应道：“嗯，算是吧。”
车轴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一旁艾莉莎无聊的打着哈欠。
她屈指弹飞落在车窗边的木枝，精准地击中百米外松枝上的松鼠——手里抱着的半颗松果。
“这样啊…..”
“怎么了？”
“前些天听防卫队的小伙子们闲聊......”巴恩的皮鞭在空中虚劈一晃，惊飞了林间窜出的寒鸦，“说是教国那边往这一段时间外派了不少审判官。”
艾莉莎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腰间的匕首鞘轻轻磕了下车边的扶手，血蔷薇纹章在阴影中泛起血光。
就连一路上都默然无语的奥菲莉娅，也将目光落在了巴恩的身上。
“不过对您几位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问题。”
巴恩的尾音消融在突然刮起的阵风里，裹挟着不远处飘来的炊烟的气息。
“毕竟——这次说是为了清剿‘异端’才发起的行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