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久安真的拿了一块长布条过来,纯棉的,是从一件新衣服上裁剪下来的。

再然后,他就飞速跑下了楼,买内裤去了。

不管买回来的需不需要洗一遍,至少得有。

他临走,江辞也只能喊一声,“红色的就不必了!”

没听到徐久安的回应,江辞叹了口气,她走进浴室里,里面倒也算是干净,把徐久安给她准备的衣服放在框里,动手把浴室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

当她准备出去把客厅也一并打扫了的时候,路过浴室外的洗漱台,瞄了眼镜子,一时有些恍惚。

镜子里是个有些娇小的少女,一身红白袄裙,头饰复杂,但配合上这些盘起的头发相当漂亮,大概是所有女孩子都无法拒绝的。

昨晚,她放血之前倒也粗略看过这张脸,当时心里很乱,也就没多看,何况女尸还是闭着眼睛的,就只留下了一个感觉,就是这姑娘非常漂亮。

现在倒是看清了整张脸。

巴掌大的瓜子小脸精致,一双柳眉弯弯,下面是一双墨黑的水灵杏眼,眉眼间多是温婉,带着些少女的娇媚。鼻子也是又挺又巧,薄唇嫣红。

不说话,微微低垂着眼眸就是古时大家闺秀的气质,因为不光这张脸够漂亮,这头饰和衣服也大大加分。

“我回来了!”

徐久安大步冲了上来,手里提着两个黑色的塑料袋。

江辞站在镜前瞬间转身,故作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可脸上不禁泛起的一抹羞红有些出卖了她。

其实倒也不必如此,可她心里总觉着别扭。

这给她一种错觉,像是口嫌体正直的傲娇怪,嘴上喊着我不要变成美少女,却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照镜子臭美。

“买回来了,给!”

徐久安气喘吁吁,倒是没察觉到这个小细节,眼神甚至还有些小自豪,自豪于自己动作飞快,没让江辞久等。

虽然,里面是五条大红色三角男士内裤。

都按照小号买的。

而另一个袋子里则是一条新毛巾以及新牙刷和新拖鞋。

“多谢!”

江辞红着脸,把黑色塑料袋接了过来。

“你先洗,我把屋子里都收拾收拾,然后想想今晚咱们咋睡。”徐久安一扭头走了,他也不太好意思一直留在这。

夫妻一起洗澡,也没什么问题。

好兄弟之间一起洗澡,那多多少少就有些问题了,还是两个人都有问题的那一种。

现在身份融合,徐久安也没这个想法,知道江辞还没完全适应新的身体和身份。

浴室里,江辞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

她身上倒是穿着内衣,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抹胸,一看就不是徐久安整的,必是他奶奶的帮她穿上的。

低头看着自己不算高耸但也绝对不算小的胸部,江辞只感觉脸上发烫,即便她尝试反复默念“我看我自己”,也无济于事,该心跳加速还是心跳加速。

直到她笨手笨脚把抹胸脱下来的时候。

嗯......不懂这个规模,应该是C?

没有揉捏的想法更没有把玩的想法,反而在脱掉这件抹胸以后心里平静了很多。

脱去抹胸之前的内心悸动全是心理影响,没有一丁点身体上的生理反应。

甚至,江辞心里突然开始出现了一股恶心感。

对自己灵魂的恶心。

是她接受这具身体太快了吗?

还是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NTR”好兄弟的错觉?

也或许都有。

脱掉裤子,也脱掉那条纯白的款式也再普通不过的内裤,江辞赤祼着身体,穿上拖鞋,过去将花洒打开。

水淋在头上才发现头饰还没拆下来,江辞只能站在花洒下尝试一个一个把头上的复杂发饰摘掉,有些难以摘掉的发饰还因为她的动作还把头发弄乱了,没办法只能硬扯,疼的龇牙咧嘴泪花都出来了。

做女孩子,真的好麻烦。

江辞撩起头发,头发足足垂到了腰间那么长。

“这么长,我该怎么洗......”

·

·

徐久安把客厅收拾干净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望着浴室的方向出神。

他坐在这,能很清晰的听到水声。

心里倒是没有任何的杂念,邪念当然也不存在。

只是走神了而已。

他在想从今往后该怎么和江辞接触。

男女之间?

还是兄弟之间?

他就知道,他心里高兴。

江辞成了她,那具女尸。

对于自己这个丈夫而言,是捡了大便宜。

对于整个徐家而言,更是天降的好运。

可仅仅只是如此?

“唉。”徐久安掐了一下大腿,疼的龇牙咧嘴。他刚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美少女就在自己家里洗澡,他们之间更是夫妻关系,正常男人该是什么反应?

不对,应该说,正常男人该有一些反应才对啊!

他怎么没反应呢?

难道心里也对江辞的身份有意见?

完了完了,这该怎么办,万一以后江辞要是真爱上他了咋整?

他俩能有未来吗?

突然间,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推开了。

换上了新衣服的江辞迈步走了出来,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头上还顶着一个湿毛巾。

“呦呵,收拾的挺干净哈。”江辞微笑道。

众所周知,美人出浴,神仙难顶。

徐久安怔怔望着江辞,彼此对视着。

一秒,两秒,三秒......

忽然,徐久安面色大变。

不对不对,特么的不该是这时候有反应啊,混蛋!

江辞柳眉一皱,上下打量了一下徐久安,“啧,你真恶心。”

·

·

午饭是江辞亲手做的,三菜一汤,直接征服了徐久安的胃。

徐久安吃过不少好东西,对江辞的手艺,他只能评价为天赋过人,如果不是因为家族遗传病拖累,江辞以后去当厨师绝对能原地起飞。

饭后,徐久安主动洗涮了碗筷。

出来就看见江辞用他的杯子冲了杯茶水,靠在椅子上细品。

她坐在阳光下,像件精美的易碎艺术品。

徐久安沉默不语,从吃饭到现在他都是这个状态。

他还在为江辞洗完澡时,自己那个丑态而耿耿于怀。

他可以有反应,但不能是同居第一天就有反应。

而江辞懒得搭理他。

因为她也在为一件事耿耿于怀,那就是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吃了那么多,结果孕吐了。白瞎了那么多食物。

“对面那条街,卖猪肉隔壁那家,这几天要办丧事。”徐久安决定打破沉默,不多想了,他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怎么了?”江辞放下徐久安的青瓷茶杯。

“前两天,那家男人在河里淹死了,才三十八岁。”徐久安搬着小板凳坐在江辞身边,毫不介意江辞用了他的茶杯,“电鱼,然后漏电了,人电麻了,在水里翻不了身,就淹死了。”

“呵。”江辞没评价,只是轻笑一声,“那咱们要去帮忙吗?”

“当然要的,毕竟就一条街。”徐久安仰靠着,感慨道:“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做下去。”

“还是继续吧,至少在你爷爷奶奶回来之前都要继续。”

“为什么?”徐久安侧眸看向了江辞。

“演戏呗,不然一个复活的女尸,这么快就认识你的?”

“也对,是该演戏,不然我怕他们会关着你。”

“巧了。”江辞靠在躺椅上的头一歪,正好和旁边的徐久安对视,“我也这么想的。”

“干这一行,也累,我不看重钱,只看重鬼,可鬼啊,还真没几只,就算有,也都是一些小鬼。”

“有空把你家那些书拿出来让我看看?”江辞尝试问道。

徐久安当然知道江辞意思,倒也没多想,反正都徐家的人了,干脆点点头,“成,等会我就给你找去,你别害怕就行。”

相比这个,徐久安更想说另一件事,“那我爷爷奶奶问起来,你该叫什么名?”

“徐辞?”

“可以,徐辞小姐,还挺顺口。”

“滚球。”江辞白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

下午时间,江辞也没闲着,把今天自己和徐久安换下来的衣服全洗了,再把鞋子刷干净,等徐久安把徐家那些书籍和前辈笔记拿来,江辞坐在躺椅上看书,另一边徐久安用木条扎着纸牛纸马。

江辞捧着那本古书,书名叫做《徐氏镇魂法》

“那本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复杂,我都看不懂多少,你可以先看看旁边那本百鬼书,打打基础。”徐久安笑道。

“好。”

找到《百鬼书》江辞将其翻开来,里面是手写的简体字,每个字都有一股独特的韵味,明显是徐家高人想把这些东西嚼碎了喂给这些后辈,生怕他们看不懂悟不出,也可见徐家现在的窘境。

这倒是方便她了,她还真看不懂那些古书。

不对,真看不懂吗?

那她刚才是怎么看懂那本《徐氏镇魂法》的书名的?那也是古文字。

大概是这具身体自带的buff吧,毕竟古人。

时间流逝,到了晚上。

依旧江辞做饭,徐久安善后。

对于晚上如何睡这件事,也没什么问题。

徐久安已经把三楼收拾出来了,那里平时是他训练用的,打个地铺将就也没事。

他的卧室,自然是换了被子和三件套,让给媳妇睡。

“晚安,明天见。”江辞打了个哈欠,不想和徐久安絮叨了,只觉得困得厉害。

“嗯嗯,哪里有不对的,就喊我。”

“好,休息去吧。”

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江辞没有任何不适。

困意上来,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

·

夜深,江辞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忽然来到了屋外的街道上。

周围起了大雾,明明她相当熟悉的街道,此时竟感觉无比陌生。

周围很黑,可见度不高。

江辞迷茫地在大街上行走。

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死一样的寂静。

江辞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条街道仿佛无穷无尽,不论她怎么走,往那个方向走,都无法走到尽头。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惧开始一点点滋生。

从正常的行走到快步走起来再到狂奔,江辞心里越是慌乱和恐惧,周围蔓延的浓雾就越是深邃,紧紧跟着她,只有她的周围是没有浓雾所包裹的。

突然,江辞猛然发现,前面的浓雾居然散了一部分。

她停了下来,远远望去。

地上,似乎有一个人趴在那,面朝着地面。

他全身都是湿透的,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牛仔裤和一件白色T恤。

不断有水滴从他的衣角和脸颊滴落,等江辞靠近的时候,这个人的身下甚至都已经汇聚了一小滩的水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回来......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为什么你可以回来!”

男人先是低语,重复着一句话,然后他声音越来越大。

嗡!

周围的浓雾随着男人的怒吼荡然无存。

江辞这时才猛然发现这男人的头是面朝上的,而他的身体却是趴着的姿势。

在她靠近的一瞬间,男人像是被一股大力拽了起来,整个人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站起,那张满是胡茬的铁青的脸死死瞪着江辞。

“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回来!”

满是泥沙的双手抓向江辞,江辞都能从他身上闻到那股浓郁的鱼腥味。

江辞吓坏了,来不及多想,她扭头就跑。

好消息是街道上的浓雾终于散了,又回到了她熟悉的样子。

这里距离徐久安的扎纸铺只有一条街,江辞很快就来到了扎纸铺前,伸手拽开卷帘门的时候她还有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确定那只鬼没有跟上来。

进入了扎纸铺,就像回到了安全屋。

江辞松了一口气,她靠在墙上,本能的想去摸电灯的开关,这种时候只有光亮能带给她一些安全感。

滴答,滴答......

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

啪!

江辞打开了灯。

昏沉的灯光照亮了屋子。

江辞也终于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滴水声了。

那全身湿透的面色铁青的男人此时以一个倒吊的姿势悬挂在天花板的风扇上,那颗一百八十度扭转的头颅阴森森地盯着她。

忽的,他笑了,露出一口泛黑的牙齿。

“跟我们回去吧!”

·

·

从噩梦中惊醒,江辞猛然睁开了双眼。

心跳的很快很快,呼吸紊乱。

她本想长舒一口气,庆幸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然而下一秒,她脸色再一次大变。

她现在的嗅觉非常灵敏,对于徐久安来说可以忽略的脚臭味,对她来说就是地狱折磨。

而现在,她居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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