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坐起身,靠在床头。

卧室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怀孕以后,她的情绪易怒且敏感。

而这就导致经历了刚才那个噩梦以后,她现在真的非常害怕,那种恐惧感就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样捏着她的心脏,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同时,还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她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只是搂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希望这样可以为自己带来一些安全感。

而那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带着些水腥味的鱼腥味却一直都在。

如果是恐惧带来的错觉,那现在怎么都应该消失了吧?

江辞的手紧紧抓着被子,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了。

她仰着头,望着黑暗中,卧室门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感觉到了一道视线,就在门口,一直没移动过,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这让她想到了梦里那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神。

那个梦真实地就好像现实发生过,都不用她刻意去回想,那双灰白的怨毒眼睛就已经是浮现在了脑海里而且无法驱散。

可是。

自她醒来为止,一股强烈的尿意就在和心里的浓郁的恐惧互相拉扯。

她知道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

如果恐惧战胜了尿意,那后果将会是江辞所无法承受的。

这个后果就是,尿床。

她都不敢想,她如果要是尿床了,徐久安会用怎么样一种眼神看她。

光是想象一下,江辞就想尖叫。

她的手紧紧攥着被子,终究是尿意战胜了恐惧,当然也有可能是更恐惧于自己身败名裂。

房间里真有鬼的话,无非一死!

反正也不是没死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尿床的话,那完全是另外一种死法。

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床头的开关。

啪,屋里瞬间明亮了起来。

卧室的门紧紧关着,那里也没有站着任何人。似乎刚才的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就只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就连空气中那股鱼腥味都一并消失不见了。

见状,江辞长呼一口气,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不过也踏实了不少,屋里的光亮让她找回了一些安全感。

“都怪徐久安那个混蛋,下午的时候和我说什么死人不死人的,害我做噩梦。”掀开被子,江辞嘀咕了一声,“怀孕了真麻烦,身体不舒服就算了,心里还这么敏感。”

江辞自认自己不是胆小鬼,做个噩梦就能吓成这样。

开灯以后,什么被注视的感觉和鱼腥味统统都消失了,这不就是证明是身体自己欺骗自己吗,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孕期的副作用。

翻身下床,穿上拖鞋。江辞摸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基本已经确定就是在自己吓自己,可当她过去将卧室的门打开时,江辞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卧室门口的地板上,有一小滩水渍。

因为装的是木地板,所以这滩深色的水印相当明显。

而且,既然能残留有水渍,就说明这里刚才汇聚有不少的水,从水印来看,不是直接用水泼上去的,更像是门口挂了一件刚洗完没有甩干的棉袄,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江辞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面色发白,一股寒意涌上内心。

她已经能想象到,在她睡觉时候,在她刚才醒来的时候,那个东西,就站在门口,静静站着,死死盯着木门......

江辞下意识后退一步,伸手去摸木门的把手,想把卧室的门关上,就在她摸到门把手的瞬间,身体就和触电了一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猛地将手抽回来。

门把手是湿的!

上面有水!

如果说地面上的水渍还有可能是徐久安干的,那门把手上水就完全无法解释了。

江辞抬起手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她心里这时还多少有些妄想,万一这只是徐久安洗了澡想来屋里拿衣服呢?只是在摸到门把手的时候想到了自己还在屋里,所以犹豫了一下就没有进来。

下一秒,一股河水的水腥味从手上涌进了江辞的鼻腔。

江辞马上甩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同时慌乱的目光在黑暗的客厅里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那只鬼,真的跟着她进家了......

“徐久安!”江辞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超高分贝的女音打破了房子里的死寂。

江辞这时哪还管的上尿意,她现在必须去三楼把徐久安给喊醒。

对付鬼这种事,徐久安擅长。

可她要面临的一个问题是,她必须要穿过客厅,打开通往楼梯的门,然后顺着楼梯上到三楼。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那只鬼已经进来了,房子里没有任何可以防鬼的阵法。

更可怕的是,她还完全不能确定那只鬼现在究竟在哪。

也许就在房子的某个角落注视着她。

徐久安没有回应。

江辞站在原地,心里害怕极了,但也只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她今天下午看了徐家的《百鬼书》,里面强调过一句话,人身有三火,过度的害怕和对鬼的恐惧会让三火衰弱,到时候一旦鬼气入体,三火熄灭,重则被鬼杀死,轻则重病一场。

三火的说法比较玄乎,和八字没关系,倒是和人有关系,男和女不同,男人天生要比女人三火旺盛一些,同理,身体健康强悍的人就要比病秧子火旺。

滴答,滴答......

身后的传来水声,随着身后卧室里的灯刹那间熄灭,一阵带着鱼腥味的恶臭阴风扑面而来,吹起了江辞披散着的长发。

一切又归于了黑暗之中,在这种环境里一切声音都被放大。

江辞面色苍白,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虚汗。

她硬着头皮向前迈出一步。

结果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自己身后居然又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和正常人走路的声音不同,这个脚步声是雨鞋里面灌满了水以后,走路就会带上一种特殊的水声。

不光是脚步声,江辞还听到了很轻的呼吸声,就紧紧贴在她的身后,随着这个人的呼吸,她都能感觉到对方又湿又冷的鼻息落在了自己的后颈上,顿时让她汗毛竖起。

“嗬...嗬嗬......”

那个东西,在尝试说话,可他嘴里全都是水。

突然,江辞双肩一沉。

那个东西的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江辞魂都快吓飞了,更是不敢回头。她身体僵硬,小腿都发软,她僵硬地向前迈出一步,那个东西就跟着她向前迈出一步。

水已经浸湿了她肩膀处的衣服。

冰冷的水珠滴在她的肩膀上,顺着她的皮肤向下滑落。

江辞从未感觉过如此冷的水。

仿佛直接滴在了她的灵魂上,将她身体的热量一点点地带走。

她这时其实心里是冷静的,没有乱了分寸。

所以她也能同步感觉到的是,只要她走快了一些或是开口说话,肩膀上的那双手都会向内一点点收紧,最终掐住她的脖子。

江辞一步接着一步。

走得很慢很慢,生怕刺激到身后的这只鬼。

双手攥着拳头,指甲都快插进肉里,胳膊微微颤抖着。因为她肩膀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越来越多的水开始流淌到她的肩膀上,每一滴水珠都会带走她身体的一部分热量。

心里默数到一百的时候,她已经像是零下的天赤身站在雪里。

嫣红的嘴唇都泛白了。

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她会被冻死的。

好消息是,家里的客厅并不大。

极其漫长的时间,她终于来到门前,颤抖的手缓缓抬起,搭在门把手上。

打开门,外面就是楼梯了。

江辞不敢喊,她只能和来时那样,一步踏上台阶。

当她上到第二级台阶时,身后的那个东西也抬腿跟了上来。

江辞的头脑都有些发木了。

不光是双臂在颤抖,到整个身子都缩了起来,冻得瑟瑟发的。

而身后的那个东西,依旧死死抓着她肩膀。

台阶,某种意义上来说,成了江辞的一个希望,即便很艰难,她依旧紧咬着牙关,一步一步向上。

希望并不是台阶,在于终点,在徐久安身上。

然而,

这是到三楼的最后一步。

最后一级台阶了。

江辞提起最后一丝力气,一步跨了上去!

希望就在眼前......

下一刻,江辞眼前猛地一花,强烈的失重感差点让她摔倒。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当即呆愣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三楼啊。

她分明是来到一楼了!

看着一楼扎纸铺里满屋的扎纸人,江辞心里最后的希望彻底熄灭。

她心里泛起了三个字。

鬼遮眼......

“嗬......嗬嗬嗬.......”

那个东西,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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