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霜归来之时，胸中豪气万丈，发誓定不会让白家再落得前世那般下场。
她才步入门庭，大小姐回来了的消息便传遍了武安侯府，家中妹妹、弟弟们纷纷出来相迎，却唯独不见母亲和父亲的身影。
“母亲大人呢？”白凌霜看向自己二妹，开口问道。
白凌雪闻言喜悦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语气怏怏：“母亲大人在书房等你，”说罢她上前一步，凑近了小声诉苦，“母亲大人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我不过溜出去听了两回曲，回来就被藤条抽得......”话音未落自己先打个寒噤，袖口滑落半截青紫。
听着白凌雪唉声叹气。
白凌霜失笑，明白这倒霉玩意怕是被自己牵连了。
廊下风铃突然叮咚乱撞，雪团似的小娘子扑上来攀住白凌霜腰间玉带：“大姐！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奶声未落，乌压压一群小脑袋已从影壁后冒出，明珠般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她。
“礼物？”白凌霜一怔，回眸扫向跟她一起回来的楚澄，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来搞定”。
然后她便轻轻揉了揉小妹的脑袋，道：“找后面那位大姊姊讨去。”
楚澄闻言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谁？
我吗？
看着那几双朝自己扫来的大眼睛，楚澄麻了。
白凌霜和白凌雪并肩朝书房走去，边走边轻声交谈着。
行至抱厦转角，白凌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盈盈地说道：“对了，你不在的这几个月，谢家那个小郎君可是想你想得紧，天天都在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白凌霜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不过，白凌雪对自家姐姐的人生大事可是比什么都上心，总是时刻挂念着。
“你觉得谢家那个小郎君怎么样？”她好奇地问道。
白凌霜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回道：“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
白凌雪怔了怔，然后“喂喂喂”地叫了起来，“人家怎么说也是京城有名的淑君才子，谢家也算清贵......”
“你真这么觉得改日我便请母亲大人替你去谢家求亲。”白凌霜打断她的话，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说道。
白凌雪闻言却是不干了，忙拉着自家大姐求饶：“别别别，我算是怕了你了，别说人家喜欢的是你，就说我也配不上人家啊！让咱老母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她说着打了个寒颤，显然是这几日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心理阴影。
“配不上？”
白凌霜轻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谁敢说我白凌霜的妹妹配不上他？”
她的语气虽轻，声音也不大，却听得白凌雪心神激荡。
想到那日自己躲在母亲书房外，碰巧听到母亲和父亲的谈话，自己大姐在北疆建功立业，杀得匈奴落花流水。
她心中不禁飘飘然，忍不住道：“那倒是，要我说凭我白家的功绩，哪怕是尝尝那小皇帝的滋味怕也未尝不可！”
白凌霜突然停住脚步。
白凌雪略感诧异，不由回头看向她：“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自从回了京城，白凌霜就一直在刻意忽略纪寒这个名字，可即便如此却难免还是会回忆起那个满面湿泪的少年。
听见白凌雪嘴里说出的这句话，她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连带着那日听闻纪寒遇刺受伤而强压下的担忧一同涌入脑海。
白凌雪注意到大姐的表情似乎不太对，不禁有些担心。
“大姐，你没事吧？”
她问道。
白凌霜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缓缓摇了摇头：“没事，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白凌雪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虽然白凌霜没说，但是白凌雪却感觉的出来，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而且可能与那个小皇帝有关。
也许是之前那番话的缘故，后半段的路程两人各怀心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直到临近书房，白凌雪才再次开口。
“那个......我就不进去了，大姐，你......多保重！”
白凌雪正说着，书房内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慌忙躲到一旁的廊柱下，冲白凌霜挥了挥手。
意思是你自求多福吧。
白无缺才推开门，便看见自己那一声不吭离家数月之久的不孝女站在门前。
陌生。
这是白凌霜带给白无缺的第一个印象。
分明离家前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如今眼中竟也有了处事不惊的淡然。
这让原本想着见了面后定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个混丫头的白无缺，收回了心中的想法。
“回来了。”她说着扫了眼躲在不远处廊柱后的另一个不孝女。
白凌雪被那视线一扫，不由开始打摆子，仿佛前些日子的藤条又一次抽在了她的身上。
比起这个大女儿，这个二女儿真是越看越没出息。
白无缺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朝书房内走去：“既然回来了，那就进来吧。”
或是多年戎马生涯养成的习惯，白无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也懒得跟自己女儿卖什么关子，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说说吧，你怎么打算的？”
白凌霜闻言倒也没觉得有多奇怪，她母亲就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只是，白无缺没拎起长枪招呼她，她反倒有些不太习惯了。
“要不......”
白凌霜看向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咱娘俩先‘切磋’一番？”
“切磋？”
白无缺笑了，是那种“老娘吃过盐比你见过的米还多”的笑，“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是老娘教你的，怎么招，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白凌霜闻言嘿嘿一乐，才算是真的放心了。
“哪能啊！母亲大人勇冠三军，天下无双，女儿若非仗着母亲大人的积威，也不可能会有今天啊！”
她赶忙一串马屁拍上去，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白无缺看穿了自家女儿的小心思，倒也没有点破，转而面色一肃，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你老娘我虽略有薄面，现在我活着，白家虎威犹存，可待我百年之后，你又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