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手掌摊开在潮湿的空气中。
掌纹被血污覆盖，虎口有未干涸的凝血沿着掌缘流淌，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芙洛琳的睫毛抖了一下。
她把自己缩得更紧，脚踝上的镣铐发出细响。
发丝遮住的脸庞微微偏转，露出半截青紫交错的脖颈。
那些暗红色指痕像是某种生物盘踞在皮肤下，随着呼吸起伏游动。
芙洛琳眼睫颤动的频率加快，像风中残烛。
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仿佛要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那片阴影中。
“……”
优枝耐心地等着，他知道，对于一个饱受摧残的灵魂来说，信任是奢侈品。
要是自己强行带走她，这样的行为和奴隶贩子无异，那她又以后怎么能信任自己，没有信任何谈培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牢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
“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体内藏着什么。”
"与其烂在这儿，变成一堆臭肉，不如跟我走”
“选吧”
“然后选我吧”
芙洛琳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跟我走。”
走？
去哪儿？
离开这儿，又能去哪儿？
芙洛琳的身体抖得更厉害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
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感觉。
至少跟着他可以活着。
活着……
这个词，有多久没有在芙洛琳的脑海中出现过了？久到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还拥有呼吸的权利。
可笑的是，这简单的两个字，此刻竟成了她最大的奢望。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心湖，激起微弱的涟漪。
那涟漪很淡，很轻，却足以撼动她早已麻木的神经。
芙洛琳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向上，落在了优枝被兜帽和面具遮挡的脸上。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睫，以及……微微颤动的瞳孔。
他在紧张？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到芙洛琳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为什么？他明明……杀了那么多人。
芙洛琳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只手上。
这只手上沾满了鲜血，暗红色的血污沿着指缝蔓延，像一条条狰狞的虫子，爬满了他的手背。
恶心吗？
或许吧。
但芙洛琳却觉得，这只手，比那些衣冠楚楚的禽兽干净得多。
至少，这只手，给了她选择的权利。
选择……
她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芙洛琳自嘲地想。
从被姐姐改造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经被彻底剥夺。
她成了一个容器，一个工具，一件商品。
她被囚禁，被虐待，被贩卖，甚至为了不被发生性关系还划破了自己的脸
她像一块破布，被扔来扔去，任人践踏。
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感受，没有人会把她当人看。
“选吧，然后选我”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芙洛琳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拒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继续留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等待下一次被“挑选”。
意味着重复那些生不如死的经历，直到彻底崩溃，或者……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不想死。
她想活下去。
哪怕……只是像蝼蚁一样苟延残喘。
芙洛琳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久久没有移开。
那只手，是她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看到的唯一一丝光亮。
她缓缓伸出自己的手，那只手，瘦骨嶙峋，布满了伤痕。
两只手，在空中交汇。
冰冷，与温热。
绝望，与希望。
在这一刻，紧紧相连。
优枝拽着铁链穿过人群时，五米外的垃圾堆正被野狗撕扯，腐烂的鱼内脏在污水里泛着油光。
芙洛琳的赤脚踩过黏腻的青石板。
“跟紧。”
芙洛琳踉跄着撞上优枝的后背，一旁几个醉汉正蹲在路边赌骰子，赌骰子的铜盘突然翻倒在垃圾堆旁。
“新鲜货色啊！”满脸通红的醉汉摇晃着起身，酒糟鼻几乎要蹭到芙洛琳裸露的肩头，“这小腿真够细……”
刀光擦着醉汉的指缝掠过。
半截食指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精准落进对面摊贩的陶罐里。优枝的匕首在指尖转出银花，血珠甩在围观者惊惧的脸上。
“下次要摸哪里？”优枝用刀背拍打醉汉抽搐的面颊，“舌头还是眼珠？”
赌徒们连滚带过爬地钻进巷子。
芙洛琳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发现青紫的趾甲缝里沾着醉汉的血。
她下意识用另一只脚去蹭，却险些摔倒。
优枝的目光落在芙洛琳身上。
她低垂着头，赤脚每一步都显得迟缓而僵硬。
优枝看着她，这女孩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甚至没有自己的喜怒。
只是麻木地跟在身后。
像条刚被捡回来的流浪狗。
优枝皱了下眉。
这样的人，真的能被培养成“恶人”？
【叮！运势提升，获得恶人点数1点。】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优枝脚步一顿。
运势提升？
就因为这几步路？
还是说因为自己救了她。
芙洛琳的系统面板在优枝眼前徐徐展开，半透明的淡蓝色光幕上，各项数据清晰罗列。
“成长：S。”
优枝的目光首先落在这个醒目的字母上。这意味着芙洛琳拥有极高的成长潜力，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未来可期。
“战斗力：E。”
视线下移，这个评价却又像一盆冷水，将他刚刚燃起的期待浇灭。
E级的战斗力，意味着她现在几乎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思维：D。”
“运势：C。”
“意志：E。”
……
一项项数据看下来，优枝的心情愈发沉重。除了“成长”这一项，其他数据几乎都在最差的边缘徘徊。
“征服欲望：未激活。”
优枝的眉头微微皱起。没有征服欲，意味着她缺乏主动性，更像是一具被动的傀儡。
“技能”
优枝的视线停留在技能栏。
“魔女之眼（需要魔女因子激活）。”
“战斗强化（未学习战斗技能）。”
“核弹魔爆（未激活）。”
三个技能，两个未激活，一个未学习。优枝有些无奈，这简直是空有宝山而不得入。
“深刻记忆，高效学习。”
这是芙洛琳目前唯二拥有的能力，也算是黑暗中的一线光明。
优枝的目光从系统面板上移开，重新落在了芙洛琳身上。
她依旧低垂着头，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风中摇曳的枯叶。
“人物详情”
优枝在心中默念。
“世界唯一的魔女因子载体，十二岁后颠沛流离，接近死亡……”
短短几句话，概括了芙洛琳悲惨的命运。
“直到被‘奥术之眼’联合公会找到并洗脑成为兵器，帮助‘奥术之眼’袭击政府……”
优枝的眼神变得锐利。
“兵器”吗？
“最后却被圣教团绞杀……”
这，就是芙洛琳原本的结局。
“评价：可怜的兵器，不知道是否能因你的到来改变命运……”
优枝的目光闪动。
改变命运
可怜？
不……
她需要的不是可怜，而是
力量。
他再次看向芙洛琳。
芙洛琳依旧低着头，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只有在偶尔被石子硌到脚时，才会微微瑟缩一下。
优枝收回视线。
“培养恶人”
这任务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已经彻底被摧毁的灵魂。
“首先”
“要让她重新燃起对生的渴望。”
“对这世界的恨意。”
这恨意，将是她力量的源泉。
也是优枝完成任务的基石。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同情上。
在这个世界，同情是最廉价也最无用的东西。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足够冷酷，足够……自私。
他俯下身，注视着芙洛琳空洞的眼睛。
“然后”
“我会亲手斩断这份希望。”
优枝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刀锋，划过他自己。
“在她最信任我的时候……”
“在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救赎的时候……”
优枝的拳头微微颤抖。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甚至比那些奴隶贩子，还要残忍。
但是
“这是我的任务。”
“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优枝闭上眼睛，将那一丝不忍彻底压下。
【检测到宿主计划，恶人点+1】
为了活下去，必须将魔女的人格培养成熟。
他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女孩，也亦步亦趋地跟上。
她还是木偶般。
但优枝却隐约感觉到，她似乎
有了那么一丝不同。
很淡。
很微弱。
却真实存在。
“到了，我的，也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