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赵国的京师都城汴洛城眼下正式热闹时候。

闹市之中,左右两侧飞阁斗拱,红漆绿黛与各色春花相称,直教人眼花缭乱。

富贵楼阁绮户与寻常阡陌平房小二楼共在一处,处处热闹非常,喧嚣繁华。

大街上,各色叫卖声混在一处,听得人耳乱,但这种市井乱声却不会叫人觉得聒噪,反而热热闹闹,听来感觉喜气洋洋。

低处贩夫走卒穿街走巷吆喝声声,高出楼阁中公子佳人推杯换盏饮酒行令,汴洛城的繁华一眼看不尽,处处成景。

城头频繁变换大王旗的动乱年代早就过去了,虽说赵国没有完成统一前朝河山的大任,但赵国以岁币换和平,叫北方的汉国以及汉国的宗主国北虏不再挑起战事。

南北相安无事已经三十多年了,当下的赵国正是和平稳定,民生太平的盛世。

如此一个盛世,百姓吃得上一口安乐茶饭,贵人们放心大胆的骄奢淫逸,江湖客们走东到西,为了些虚名快意恩仇,称得上是太平盛世。

没有人担心盛世会结束,虽说皇帝年迈,但太子以宽仁贤德朝野闻名,盛世将会一直持续下去,这是所有人心中的共识。

周璇玑走在大街上,手摇折扇,一路走马观花。

迎面吹来的暖意春风,直叫她身心舒畅,仿佛几日以来假装悲伤天天哭的心累一扫而空。

面上带着畅然笑意,不紧不慢的一路观景而行。

这个世界像北宋初年仁宗朝,但也不尽然。

这个世界之中,对于一般平常人家的女子也没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礼教。

街上随处可见妇人穿街走巷,或是客,或是商,悬刀持剑走江湖的女人也是不少,不光是民间,甚至官家都有几个女将军。

似自己这般的闺阁小姐出身的女人,才是其中异类,人前要守礼教,想出来抛头露面潇洒快活,只能偷偷摸摸的。

眼下是午时,距离夜晚的亥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周璇玑自然是不着急,出这个首饰店进那个脂粉店,挑挑拣拣,想着回去顺手给自己两个亲随丫鬟挑点随手礼物。

如此在闹市东游西逛。

从喧嚣的午时,到月上枝头的亥时。

周璇玑这才从听书的茶馆之中出离,往信上所说的太平桥张家二荤铺一路而去。

待到太平桥。

一路打听下,转眼便至张家二荤铺。

夜晚的二荤铺,仅有几个喝的酩酊迷糊的酒腻子,伙计闲在一旁无事。

周璇玑找了张空座落座,对伙计说了要烧羊肉,后者当即会意,前往后堂取来一个纸包递来,周璇玑付钱后,自然一路而出,寻无人处拆包看新指示。

来到一处无人的巷子,周璇玑拆纸包看信,打开信纸后,旋即一边吃着羊肉,一边上下看来。

“根据前任司丞留下的线索,东城福兴寺,寺众在暗地里收买辰时出生的婴孩,情报确凿。”

“寺中方丈,已被杀害替代,乃是北汉渗透进来的术士易容。”

“本官怀疑,这术士很有可能身怀妖器。”

“事关妖器,不容小觑。”

“今晚你便在寺众探查一番,看一看寺内虚实,以及确认寺内是否真的藏有妖器。”

周璇玑看着这信看着这字,不由得看的柳眉微蹙,又摇摇头一声轻笑。

这封信,也是写的点点似桃撇撇如刀的,藏锋收尾每个字都写的好似打印的一般。

不光是这个问题,还有就是信的事情。

这点事情,在上一封信里足够说清楚了,而这新司丞却要转这么一道弯,给自己下这任务,多少是叫人无语的有点想笑。

就透着一股,第一次当特务机关负责人的新手,臆想当特务肯定要一道情报转好几个弯传达才专业的感觉。

又是个强迫症处女座,又是个对特务机关存在刻板幻想的新手司丞大人。

如此,周璇玑不由得愈发的好奇,这司丞大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信上所说。

福兴寺是东城的一个小庙,香火不旺,寺众也不多,之前就十来个和尚。

近期这个寺庙却一下子火了,百姓都称道灵验,来了几十个外地和尚,方丈也性情大变,从之前的斤斤计较变的乐善好施的。

眼下看来,确实是整个寺庙都被人掉包了,所谓灵验,肯定也是妖器的作用。

这个世界,虽说明面上武力水平也就是射雕英雄传那个级别,但却是存在妖物邪物隐修者的。

一般来说这些东西都是藏在阴影里的,某些势力即便是有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拿来乱用。

但一旦妖器被拿来当武器用,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小则高官大员中邪身死,大则全城疯魔活尸为乱。

妖器的能力各不相同,但都是一些有着超自然特性的东西。

事关妖器无小事,周璇玑心内自然也是紧了紧,多了几分提防。

自己虽说有武功,但终究是闺阁小姐的出身限制了自己练武升级,靠着偷摸练武,二十二岁达到江湖二流水平,自己已然算是天赋不错的了。

有妖器的事情,自己二流的身手自然是要多加谨慎,小心行事。

周璇玑心想着此间事,一路而出往东城而去。

待到东城。

却听得人声纷乱,眺望远处福兴寺竟冒着火光,直看的周璇玑心内愕然。

正错愕着,街上逃窜而来的一名小贩打扮的男人连忙对她招呼道

“谁家的小姐这是?快往西逃吧!”

“福兴寺的和尚疯了,晚上满大街的杀人食尸,一个个的脑袋掉了都能活,各个妖怪一般,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了!”

“又来了伙黑衣人,和那些疯和尚,还有赶来弹压的官兵,还有前来助战的江湖客,打的乱成一片了!”

周璇玑听闻,可以说是越听越糊涂,心内计较之下,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往福兴寺去,倒要看看这处乱局。

待到了福兴寺切近。

果然如那小贩方才所说,好几方人马乱战在了一处,场面又血腥又混乱。

穿僧衣的疯僧身体千疮百孔插着刀剑就是不死,力大无穷只手撕开一名黑衣人裂出心肺肠子血光崩现,官兵在远处放箭,却不料射中了赶来帮忙的江湖客。

福兴寺前,血腥味道弥漫,混乱无比。

周璇玑哪怕是在房顶上观战,甚至都险些被一通乱射火箭的官兵射中。

眼下的场面,其实就是妖器失控,反噬寺众的表现,和尚玩火自焚成了妖器侵染的活尸。

这些疯和尚眼下倒不重要,重要的是祸乱的源头,那个方丈以及他手上的妖器现在何处。

周璇玑目光扫过混乱一片的寺前街巷,只见一名穿着杏黄色僧袍外照红袈裟的老僧在几个尚且清醒的小和尚的护卫下一路杀出乱阵,一路冲入了寺内大门。

紧接着,黑衣人之中,也出来了几人簇拥着一个身着白袍好似是首领的男人一路追了进去。

看到这里,目标已经明确,今晚虽说事发突然,妖器目标已然明确,是该追入其中,以观后变。

周璇玑心内一动,转瞬催动体内那没多少的内力,翩转身形,高高纵跃而入。

佛堂正厅中。

几个僧众已然被黑衣人尽数击杀,那假方丈也已然被黑衣人所擒获,羁押在地。

黑衣人中,为首的那白袍男子,迈步缓上前来,稍带稚气却故意压低嗓音以此好显得有压迫感的男声,随即响起。

“妖器,藏在何处?”

佛堂外,暗藏着的周璇玑将内里瞧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那白衣男子一头发髻收拾的尤其之整齐,不见丝丝杂发,显得整洁利落,一张白净面庞,带了些许稚气,看起来顶多十七的样子。

一双透着狐狸感的桃花眼目色冷冽,鼻梁挺巧精致,只口唇形淡雅,带了些似笑非笑说不清的韵味。

站在一众五大三粗匪气难掩的黑衣人之中,他这个头目竟显得有些小只,约莫一米七几,身高和自己相当。

他凝着双眉,冷冽双目,缄默其口,一张狐系清秀男大的面庞硬撑着一副威仪摸样,负手而立,硬绷着慑人态势。

如此的他,看的在外偷看的周璇玑不由得一笑,心内暗道

“这怕是不知道什么黑道匪类的匪二代小公子第一次办大事,这小子,看着就局促,浑身都绷着劲的感觉。”

“呵呵……”

周璇玑不动声色,继续看了下去。

如她所料,那老僧怎会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给吓到?自然是口出狂言,污言秽语不止,狂妄非常全无惧意。

那匪二代小公子倒也不恼,吩咐黑衣人将老僧的胳膊放在佛前供桌之上,死死将其胳膊按住。

旁人给他递来一柄锤子,他随即便一锤狠狠的砸在了那老僧的胳膊之上,顿时便砸的那老僧受击处肉烂骨碎。

紧接着,一寸一寸,一锤接着一锤,直将老僧整条胳膊砸的糜烂不堪,砸的本来狂妄的他,转而惨叫求饶。

小公子冷着一张脸依旧,对眼前这血腥一幕好不动容,随手扔了锤子。

刚想问,却见他身上白衣沾染了一处处碎肉碎血,凌乱脏污。

方才老僧咒骂没惹到他,眼下衣服染血却叫他本来绷着的冷脸一下子面露烦闷色。

皱着眉头,白生生透点粉色的手指搓了搓,一搓二搓没搓掉,看着身上遍染血迹,直接不悦的直接将外面的罩袍脱了下来干脆的扔了。

如此强迫症似的反应,外面偷看的周璇玑看来,不由得摇了摇头,咋舌一声。

“啧,怎么今天净叫我碰到这种神经病强迫症?”

“那个莫名其妙死扣字眼的新司丞大人是,这个领着黑衣人黑吃黑福兴寺和尚的匪二代小公子也是。”

“怎么莫名其妙冒出这么多强迫症?”

周璇玑暗藏在外,心内吐槽着,眼中看着。

此时的她,全然不觉,身后一个身高体壮一身黑衣的江湖好手,正屏息凝神,蹑足潜踪而来。

当周璇玑察觉到气息不对,想转身应敌之时,后者一掌已然狠狠的落了下来。

再下一瞬,只觉眼前一黑,昏沉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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