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阁穹顶坠下的星辉,落在双剑交错的锋刃上。

太华剑金红色光芒如同熔岩在剑脊流动,九霄剑清冷的月华则像是将整片夜幕凝在了剑身。

顾衡的指尖刚触到剑柄,整座神兵阁突然响起清越的鸾凤和鸣声。

“这俩玩意儿放这儿一千多年了。”上官鹤情抱臂冷笑,玄铁剑匣在她脚边震出火星,“开山祖师飞升前说过,得等个有缘人——”

她突然伸手揪住顾衡后领往后拽,“上个月宗内有人不自量力非要试试,现在还在药堂泡着祛火毒的汤药呢!”

顾衡的瞳孔被太华剑的炽光映成琥珀色。

剑锷中央那颗鸽血红的宝石正吞吐着热浪,金色云纹随着他呼吸明灭,仿佛剑身里藏着轮缩小的太阳。

而九霄剑蓝白相间的剑柄,像是把极北寒玉雕成了鸾鸟尾羽,稍一靠近就能听见隐约的冰裂声。

“太华剑长四尺五寸,宽一尺二寸。”守阁长老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油乎乎的手指在剑身上抹出条酱色痕迹。

“当年朱掌门想拿来劈柴,结果把寒潭边的千年玄铁砧板给熔了……”

顾衡根本没在听,他指尖勾住九霄剑的剑穗轻轻一挑,那柄轻若鸿毛的剑便自动落入掌心。

剑身触到皮肤的刹那,周身寒气自发凝成冰晶,沿着腕骨攀援,却在即将冻住经脉时,被混沌道体的魔气无声化解。

“倒是识货。”上官鹤情挑眉看着他在空中挽了个剑花,九霄剑挥出的弧光在墙上切出三寸冰痕,“这玩意儿给秋师姐用倒是合适——喂!”

她话音未落,顾衡已经伸手握住了太华剑柄。

重剑纹丝不动。

顾衡心中大骇,虽然没怎么发力,但好歹也是筑基期修为了,即使不发功,随手百斤力道也是轻而易举,如今这太华剑居然一动不动。

顾衡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筑基中期的灵力在掌心凝成漩涡。剑格处的阴阳鱼浮雕突然迸出金光,八百斤的剑身被他硬生生提起半寸,镶着金纹的白色剑柄瞬间烫得掌心滋滋作响。

“松手!”上官鹤情甩出焚天九劫的火链缠住他手腕,“没看见剑锷在冒烟?”

顾衡盯着自己焦黑的掌纹,混沌道体的魔气在皮下疯狂流转修复伤口。

方才提起重剑的瞬间,他恍惚看见剑脊云纹中浮现出大日陨落的幻象,沸腾的岩浆在符文间奔涌咆哮。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他忽然咧嘴一笑,袖中冰雾凝成手套裹住剑柄,“杨过当年拿玄铁重剑都能横扫武林,我总不能输给古人吧?”

上官鹤情像看傻子似的瞪着他:“什么羊过牛过的?你当这是茶馆说书呢?”

剑鞘重重磕在太华剑身,震得顾衡虎口发麻,“这玩意儿开过刃的!别怪我没告诉过你,之前有人就是收不住剑气,把自己右腿齐根削了!”

仿佛印证上官鹤情的话,太华剑突然自主震颤起来。

金红色剑气如火山喷发般炸开,将方圆三丈内的兵器架掀得东倒西歪。顾衡被气浪推着撞上青铜鼎,后腰玉佩“咔嚓”裂成两半。

“现在放回去还来得及。”上官鹤情右臂火焰纹亮如熔岩,九道火环死死压住暴动的重剑,“秋师姐最多笑话你几天……”

顾衡抹了把鼻血,混沌道体的清浊二气在丹田凝成太极。并指划过九霄剑刃,冰蓝色血珠坠入太华剑的云纹,两柄剑突然发出清越的共鸣。

原本暴烈的金红剑气竟与九霄剑的月华交织成网,在他周身凝成阴阳双鱼阵图。

守阁长老手里的烧鸡“啪嗒”掉在地上。老头浑浊的眼珠瞪得溜圆,油乎乎的胡子抖得像风中的枯草:“日月同辉……居然是日月同辉!”

上官鹤情还没来得及骂人,顾衡已经扛起太华剑。

重剑压得顾衡左肩塌下半寸,踏出的每一步都在青玉砖上留下焦黑的脚印。九霄剑自动悬浮在他右侧,洒落的冰霜勉强抵消着太华剑的炽热。

“轻剑主守,重剑主攻。”他歪歪扭扭地摆出个起手式,太华剑的剑锋扫过之处,三个正在挑武器的弟子尖叫着扑倒在地,“劳烦师姐……哎哟!”

重剑突然脱手砸向看热闹的秦晚舟,小丫头抱头鼠窜时还不忘往嘴里塞蜜饯。九霄剑化作流光截住下坠的太华,双剑交击迸发的剑气把神兵阁穹顶的星陨铁都震落几颗。

上官鹤情望着满地狼藉,突然很想把这对剑连同顾衡一起扔进锁魂渊。

顾衡出了神兵阁,看着手上的这对超高颜值神兵利器,越看越喜欢,手痒难耐,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了很久的决定——他要挑战上官鹤情!

……

“铛——!”上官鹤情的剑鞘第十三次敲在九霄剑背,顾衡连人带剑被掀翻在地。轻剑插在五步外的青玉砖里,剑柄上挂着的冰晶穗子还在晃悠。

“就这?”上官鹤情足尖挑起九霄剑抛还给他,玄衣下摆连个褶子都没起,“秋师姐教你的雪影无痕是这么使的?”

顾衡抹了把额头的汗。

太华剑在地上烙出个焦黑的月牙印,金红剑身上流转的云纹仿佛在嘲笑他,九霄剑倒是乖巧地悬在身侧,可惜凝出的冰盾被上官鹤情弹指就碎了。

“秋师姐没教过我。”他拄着重剑起身,发带被剑气削去半截,“她要是教我剑法,我肯定……”

话没说完就被秦晚舟“噗嗤”的笑声打断,小丫头抱着蜜饯罐子蹲在青铜鼎后头,糖渣沾在嘴角像抹歪了的胭脂:“顾师兄刚才那招‘平沙落雁’,连膳堂养的仙鹤都使不出这么丑的姿势!”

围观的外门弟子们哄堂大笑,有个胆大的掏出留影玉简:“录下来卖给说书先生,能换三顿酒钱!”

“笑什么笑!”顾衡太华剑往地上一杵,剑锷红宝石迸出火星,“你,就你!”他突然指向秦晚舟,“来单挑啊!”

上官鹤情刚抿了口的醉仙酿全喷在剑匣上:“你要脸吗?”

秦晚舟吓得蜜饯罐子都摔了,糖渍在青玉砖上黏出个滑稽的人形:“顾、顾师兄,咱们只比剑术行不行?不能催动灵力!”

“怕了?”顾衡握住太华剑柄随手一拔,结果发现重剑插地太深了没拔出来,自己觉得太丢人索性提起九霄剑,“让你三招!”

半柱香后。

“师兄承让!”秦晚舟握着断成两截的木棍,粉裙上连个灰印都没有。

顾衡头发上插着三根糖葫芦签子,太华剑卡在地上纹丝不动,九霄剑凝出的冰盾冻住了他自己的靴子。

守阁长老叼着鸡腿含糊道:“这小子创了神兵阁三个纪录——最快挨揍、最快求饶、最快丢人……”

“都散了!”上官鹤情甩出火链把顾衡从冰坨里拔出来,“再不自量力,我把你挂诛魔台当辟邪符!”

————

霜华台的月色漫过窗棂时,秋安慈拎着酒坛踏入听雪轩。

案头镇纸下压着厚厚一摞宣纸,最上面那张“道”字的捺画终于有了五分筋骨。

“还算勤勉。”她指尖拂过墨迹,霜眸中泛起涟漪。

往日歪斜如醉汉的字迹竟透出几分剑意,尤其“剑”字最后一勾,隐约能看见焚天九劫的影子。

窗边冰案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三张洒金宣纸平铺其上,墨香混着松烟气息萦绕不散。

秋安慈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愣在原地。

那是三首从没见过的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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