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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的城尹府内。

赵攸儿已经被禁足房中整整两天。

自从上次回家跟母上大吵了一架,赵妧放话「既然她不想出来就别出来了」,于是乎就硬生生把她关在院子里。

意思外边就甭想出去了,也好一个人清静些,多看看书写写字,免得整天游手好闲。

只是每日在饭点,会派人送来餐食。

唯有这个时候,赵攸儿才能隔着窗户模糊看见其他人影。

“小姐,该进晡食了。”

锁耳轻敲,门外传来小婢送饭的声音。

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大小姐这才抬起头,把笔投壶似的扔到竹筒里。

“把盘子放门口就行了,本小姐一会自己端!”

赵攸儿气鼓鼓地,窝在大椅子上。

既然母上不让出去,那好,本小姐自茧屋中,任谁也别想进来。

可屋外的声音并没有按吩咐做,还是耐心劝慰:

“小姐,饭菜凉了可不好,还是趁热吧。”

“凉了热了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吃糠咽菜,凉曲北塞有什么值得细品的?叫你做你按吩咐办就是了,别逼本小姐骂你!”

屋外噫了一声,听着像是被吓唬住,没了声响。

赵攸儿这才稍微气消。

其实她也知道,光朝下人发火,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自己该被关禁闭的还是出不去。

然而出乎意料地,房门处突然「咔哒」一声脆响,随后被她从里边上紧的锁头便掉落在地。

门轻而易举地就这样打开。

“大小姐,不管怎样,还是得好好吃饭才是吧?别饿坏了身子,到时候就算主母大人气消了,小姐也没力气出去散心了不是?”

听到声音的赵攸儿睁大眼一看,送饭的小婢换成了贴身的侍女。

“阿蘅!”

她雀跃蹬起身,鞋也没穿稳,光脚踩着地面就来到了自己的贴身侍女面前,拉着她左看看右瞧瞧,

“你怎么才来啊!这两天不得见你,你上哪去了?我都还当你也被母上处罚了呢。”

“府上有些事,奉主母大人之命,去走动几了番。”

阿蘅一边如若寻常地说着,一边往屋内走,把手上的餐盘稳稳搁到桌上。

“什么事什么事,快细说!”

赵攸儿紧把门又闭上,追着侍女的步子追问。

“一些繁琐小事罢了。主母大人公务繁多不得脱身,所以托我便宜行事......”

“切~”

赵攸儿下巴一翘,鼻子傲出气:

“你不说,本小姐也知道——你肯定又是给母上叫去行间执私,做些隐蔽暗务!”

阿蘅名义上虽为贴身侍女,实际上是由赵家主母抚养长大,专门执行些暗务的女卫——即使没有摆在明面上,赵攸儿也比谁都清楚。

正是因为对她的信任,所以母上平日里才安排阿蘅过来做自己的贴身侍女,侍奉得体的同时,还是最为令人踏实放心的保镖。

不过,也自从在阿蘅当了贴身侍女之后,若不是特殊要务,母上都极少把她特意调走。

这一回借着自己被禁足的时期,差遣阿蘅,绝对是有要紧事宜。

看透了这点的大小姐细细观察着侍女的表情。

阿蘅神情上有所凝滞,可眯眼淡笑的模样,却仍是一如既往地无懈可击。

“小姐别瞎想了,快吃吧。”

赵攸儿双手把胸一抱,挺了挺贫瘠没有什么料的胸,嘴巴撅出副老神在在的样:

“依本小姐夜观天象...嗯嗯,定是为那教闾院遗失的灵鼎之事,对吧!”

“小姐?”

眯眼的长线略有缩短,笑容也敛去一半

——赵攸儿终于从贴身侍女脸上看到了少有的认真。

阿蘅余光扫了一眼午光灿灿的窗户,刻意低声:

“小姐怎么会知道?明明.....”

“明明本小姐被关在这里,哪也出不去,对吧?”

她得意地跟侍女炫耀似的又哼了声,

“那是虽然本小姐足不出户,但依旧能运筹帷幄,算尽这世间的千般百种~哈哈!如果我想的没错,那还必与前些日子夜里的骤现天光有关!”

赵攸儿一面装腔作势地说得煞有介事,一面悄悄观察着贴身侍女神色间微不可察的些许变化。

不过经她这么一讲算是说漏了嘴,阿蘅当即了然,知道这多半又是她靠联想胡诌的。

“原来如此,小姐也看到了当夜的天色异象。”

实际上,那天回来遭关了禁闭,赵攸儿晚饭也没吃,直接赌气在屋子里,谁也劝不开。

本来气够了准备睡觉,结果不曾想给饿醒了,正巧看到了那堪比朝日破晓的天光奇景。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因祸得福意外收获?

总之赵攸儿还在庆幸得亏自己没有睡着,才得以目睹奇观——她自觉也是线索。

“所以呢所以呢?到底调查出了什么?”

赵攸儿拽上阿蘅的手腕,荡秋千似的晃呀晃。

儿时但凡这样跟侍女姐姐撒娇,不管什么都定会得到应允,这样的动作已成习惯。

然而阿蘅摇了摇头,似是爱莫能助:

“很遗憾,一无所获。”

“欸...不对,阿蘅怎会有失?是母上让你保密的吧?”

赵攸儿还在质疑,阿蘅只能无奈作叹:

“除了府县与夜巡的卫兵执词,称是闾坊救火的众人施术所致之外,其余都是些毫无边际的漫漫谣传,不值得采信。”

“闾坊——就是当日下午时,你我同去的那处对吗?”

“正是,凉曲城内有且仅有细柳闾这一处。”

“看,本小姐想的正不错!”

赵攸儿拍掌一合,自满溢笑,

“百分百是青楼有问题,所以该从那儿查起!”

“如大小姐所言,我也早已同当夜的守岗卫兵、闾坊剑巡女修,还有坊中各色之人询谈,结果也一样。”

“嗨呀,阿蘅呀阿蘅,你怎么就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呢?”

赵攸儿一拍桌子,

“这一看就是他们上下其手串通一气,不然为什么怎么问说辞都一模一样?而且谁家救火施术跟打仗一样?这里面定有猫腻!”

“嗯...诚如小姐所言,我也以为如此,不过奈何不知道从何处着手追查......”

“听本小姐的,本小姐有主意——”

赵攸儿说着便伏身到阿蘅的耳边,叽里咕噜细语一番。

侍女的眯眯眼差点没瞪开:

“小姐您说什么?!主母大人要是知道您无视禁足令,擅自出去,那可不得了......”

“嗨呀,你怕什么!到时候你我把事关丢失灵鼎下落的线索带回来,这不就将功折罪了吗?哦不,不止是将功折罪,还是帮母上解决了心头之患,平了桓庭的欲加之罪,到时大家又都能风风光光地回国都鹤郸啦!”

赵攸儿眉飞色舞地描绘着成果,完事继续拉着侍女姐姐的手晃呀晃,拿出儿时的口吻,

“求你了~~阿蘅姐姐,就带攸儿出去吧~~~”

阿蘅没辙,值得再叹一口气:

“行吧,独这一回。太阳下山前,我可必须要把小姐再送回房间。”

“好!一言为定!”

赵攸儿高兴地举手,与半推半就的贴身侍女来了个击掌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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