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神到底是不是我妈，到底是不是啊？”
“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莉姆莉尔张开双臂摆出一副“那咋了”的态度，死猪不怕开水烫，把法艾的质疑全部反弹。
然后脑袋顶到了海绵墙壁，又反弹回来。
今天是传说中的【航天纪念日】。莉姆莉尔关闭了企业号的重力生成器，打算享受一下摆脱重力束缚的自由感觉，却忘了固定住桌上的零食和小玩具，现在船舱里仿佛发生了一场暴乱。
法艾在洒落的苹果汁和床单亲密接触的瞬间就陷入了一种心死疯狂的状态，整个人变得极具攻击性，好像一只哈气的猫。
但是，唯独有一件好事。
莉姆莉尔看到了——
法艾在睡衣中呼之欲出的两座山峰。
饱满、圆润，没有受重力下垂，随动作微微荡漾着波纹，蕴含着纯洁无瑕的生命活力。
“……这就是人类探索宇宙的初心吗？”
“？”
“别生气了，大不了趁你去修道院报道的时候我来收拾好了。”莉姆莉尔无奈道。
“你还会收拾？”法艾继续哈气。
“我会啊，我太会了，你上船之前，我不就都是自己解决的……”
法艾回想了一下当初，发现确实如此——但莉姆莉尔既然能自己收拾，却偷懒把内务全都甩给了她，这让法艾更加出离愤怒了。
“你以为自己是下班回家就往沙发上一瘫、把家务活全部扔给家庭主妇的中年丈夫吗！”
莉姆莉尔一愣，
“那……老婆？”
“我不是说要这个名分！！”
根本说不通了，法艾赌气别过了头。
她转头的方向刚好是玻璃幕墙，透过企业号这台巨型电视的屏幕向外看，玛土撒拉星系已经近在眼前。
中央是高速旋转的银蓝色纺锤状恒星。
玛土撒拉两头为什么尖尖的？
那些应该是旋转中喷射出去的高能粒子，感觉还是不要太靠近为好。
但宗申人才不管这那的，五颜六色星星点点的鬼火飞船在星系间穿行，大多数保持着即使从这个距离也能看出不太正常的高速。
围绕着普通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危险脉冲星，宗申文明在荒芜行星上建立起了他们的家园。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莉姆莉尔指向船舱角落。
在那里，一个两头身的金发布娃娃脑袋卡在书架上，两条短腿正在虚空中不停踢蹬。
前·宇宙海贼·卡特琳娜。
计划之外的客人。
她被法艾藏进小人偶里逃出监狱，却没想到，这身纳米机械外壳就是她新的监狱。
法艾当然没有在公共场合表现出来的那么纯真、柔弱、一哄就信，那都是为了符合外貌的演技，演技罢了……她做事有自己的考量。
比如说，给卡特琳娜的自由加点料。
“暂时就让她保持那个姿态，即使着陆了也不要解开。反正纳米机械会生成营养块喂饱她，只要记得按时充电就行。”
听到法艾冷酷无情的宣判，小人偶的两腿蹬得更快了，企业号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莉姆莉尔扶着桌角把身体荡到驾驶席，借着惯性轻飘飘地落座。
到这个距离，玛土撒拉旋转变化不息的引力已经开始作用于飞船各处，船舱内物体还能保持飘浮状态，其实是重力生成器静默启动开始反向做功，抵消了这部分引力。
看着莉姆莉尔操作驾驶台的背影，法艾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当初两人刚认识，自己还端着长辈架子的时候，莉姆莉尔看起来也是一副严肃干练的职业精英姿态，冰冷而不近人情。
结果两人其实都在装模作样。
几个月之后，莉姆莉尔整天躺在船里撒娇摆烂，对着法艾张口就喊老婆，法艾竟然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有一点点害羞。
并不是叫老婆还是老公有什么差别，某个周目都当过公爵夫人了，只是觉得从小妈妈变成老婆，好像辈分降低了似的。
“莉姆莉尔，你说啊，既然你叫我老婆，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随你！”莉姆莉尔叫道。
听到这个不耐烦的回答，法艾却露出若有所悟的笑：“哎哟，你害羞了？对我喊老婆都不害羞，被我反问一下就害羞了？称呼很重要的好吗。”
“我知道……我要开飞船呢，烦欸！你就喊我名字不行？老夫老妻也有直呼名字的呢，因为觉得对方的名字很好听之类的！”
“老公。”
“哇啊啊啊？！”
企业号开始急速旋转！
法艾顿时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复仇成功的快意，满足地说道：“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我可是很传统的，现在只是给你家当保姆，你要真想娶我过门，婚礼、蛋糕和蜜月旅行一样都不能少。”
“是……”
莉姆莉尔忽然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落在了19岁的肩膀上，唯唯诺诺地应承道。
“不过，为啥蛋糕能和婚礼并排？”
“我活这么久还没吃过蛋糕呢。”
“欸——”
莉姆莉尔眨巴眼睛，在操控飞船的间隙快速思考……好像还真是。
法艾已解冻的七个周目，没有一个能说是幸福美满的纯享受周目。物质丰厚的夜莺没有人身自由，精神丰富的旅鸽老师物质匮乏，其他的就更不谈，还真有可能350年都没吃过一次蛋糕。
怎么会这样——
“我们来聊聊旅行的话题吧。”
在螺旋般的诡异重力线引导下，企业号朝着宗申母星展开速降。地表是铅红色，找不到符合联邦安全标准的星港。莉姆莉尔开始估算强化框架能承受的冲击力。法艾突兀地清唱起来。
“抽芽的枯木、”
“高塔的魔女、”
“还有残留在沥青上的血迹。”
“见证过一切之后，”
“就用歌声记录下来吧。”
…………
…………
先说结论吧，由于驾驶员发呆驾驶，辅助驾驶系统无法处理时刻变化的引力常数，企业号一头栽进了宗申皇宫后山的山头里，只露出一个电视机屁股。
似乎被当作了未知文明的空袭，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透过“因为宇宙很寂静所以没考虑过隔音”的飞船外壳，喇叭声穿透进经历第二次冲击后一片狼藉的舱内：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我知道。”
莉姆莉尔倒插在懒人沙发里嘀咕道。
“……”
法艾没有声音。
“法艾小姐？法艾老师？老婆？”
“…………”
企业号的两位……三位乘客，莉姆莉尔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卡特琳娜被装在人偶里软着陆，只有法艾是用命硬堆。
撞击的时候她就死了一次，然后因为脖子被头盔边缘卡住，复活后迅速又窒息死了一次。
滴滴！
原本收在书架上的清扫机器人，被硬物撞到电源键启动了。
圆柱形的头部发出幽蓝色光芒，照亮了昏暗的室内。它在仿佛经历星际大战后被废弃的船舱里曲折前进，自主自发地开始了打扫工作。
【检测到饮料瓶。打碎后收集。】
【检测到零食碎屑。打碎后收集。】
很快，它发现了无法处理的大件垃圾。
【滴滴……检测到尸体。打碎后收集。】
从下方的工具箱里伸出了一根小探头。
是物质破碎器！
直接顶在挂着半拉袜子的脚掌上。
嗡——
脖子折断的女性尸体破碎成了一地红的白的碳化合物糊糊，被软管全部吸走。
垃圾全部清理完毕，机器人找了一个角落进入了废物处理状态。
莉姆莉尔终于从沙发缝里挣脱出来，就看到法艾的衣服散落一地，头盔也掉在地上，没有她的小妈妈了。
【……否则我们将采取武力……】
船里一片狼藉，外面还在聒噪。
莉姆莉尔茫然地看着扫地机器人，金属圆筒内部传出稀里哗啦声，正在处理肚子里的垃圾。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玛土撒拉地表环境恶劣，我没想到连空间环境也这么险恶。”
引力常数，会变的还叫什么常数啊？！
反过来想能在这种环境里飙车的宗申人，其实都是危险特种机械驾驶员吧？！
这时，外界的嘈杂渐渐平息，火箭反推的喷射声由远及近，降落在旁边的地面上。
【Yes my captain——！】
这又是在干嘛？
虽然发音很不标准，但能听出是英语。宗申人不可能有教育资源去学习装饰性语言，是谁教他们的？
【还愣在这儿堵路？赶紧回去准备迎宾礼，这是我们的客人！】
【啊……这……？】
【我们从仙后座远道而来的贵客，入乡随俗想体验一下速度与激情，你有意见？】
【没有！我们这就去准备！】
过了片刻，随着一阵晃动，企业号被从自己砸的坑里吊了出来。
摔出裂缝的玻璃幕墙上倒映出人影。莉姆莉尔伸长右腿，用脚趾按下了倒悬在天上的舱门按钮。
“虽然有预想了，但还真摔得不轻啊。不过别担心，我们这儿别的啥都缺，就是不缺修车行。”小雀扶着镶金船长帽苦笑道，
“总之，欢迎来到地狱边境玛土撒拉！法艾老师呢？”
莉姆莉尔抬手指向扫地机器人。
“在扮演吸尘器？”
“被吸尘器打成糊糊清扫掉了。”
“？”
嘎吱——
一支手臂应声从机器人的嘴里伸了出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