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错药了？"陆深倚着磨砂玻璃门抛接药瓶，铝箔板刮擦声像指甲划过黑板，"你姐的止吐剂，过期三年了。"
林夕抓起漱口杯砸向镜面，裂纹蛛网般蔓延，割裂了镜中人的五官。杯底残留的褐色药液在地砖上晕开，腐蚀出蜂窝状小孔——与林夏胃部解剖发现的灼伤痕迹如出一辙。她突然想起法医的喃喃自语："这腐蚀性...像是长期服用..."
第二波反胃感袭来时，她撞翻了置物架。瓶瓶罐罐滚进浴缸，某瓶沐浴露的按压头卡在下水口，涌出的淡蓝色液体泛着苦杏仁味。林夕蜷缩在湿冷地砖上，看着泡沫漫过手腕处的玫瑰纹身，靛蓝脉络在化学作用下扭曲成深蓝科技的股票代码。
"让开。"陆深突然拽着她头发拖离危险区，橡胶手套撕扯下几缕发丝。他蹲身用棉签蘸取泡沫的动作太过熟练，像极了林夏在实验室处理样本的模样。
林夕的指甲抠进防滑垫缝隙，摸到枚变形的弹壳。黄铜表面的划痕组成北斗七星图案——与陆深心口纹身的某个节点重合。当她试图藏起弹壳时，男人突然掐住她下巴，将检测试纸按在她舌面上："氰化物代谢物阳性，恭喜啊林警官。"
耳鸣声中，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玻璃碴刺入脑海。她想起卧底期间每周例行的"维生素注射"，想起医护室里李法医闪烁的眼神，想起林夏葬礼上那束带着药水味的白菊。
"为什么...咳..."她呕出带血丝的黏液，"...不让我死干净？"
陆深用林夏的旧发带捆住她抽搐的手腕，动作轻柔得像在给婴儿包襁褓："你姐签的器官捐献协议..."他掀开马桶水箱，捞出密封袋装着的《手术同意书》，"...指定心脏受体是你。"
林夕的瞳孔在药效下扩散。泛黄的文件上，林夏的签名墨迹被水渍晕染，日期栏却清晰印着她变性手术当天。当她挣扎着去抓那张纸时，陆深突然将同意书按在她心口，羊皮纸的触感与停尸房裹尸袋如出一辙。
"感受一下？"他指尖划过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每分钟120次的搏动，是你姐最后的心跳频率。"
浴室暖风突然喷涌。林夕在热浪中撕开衬衫，玫瑰纹身正随体温升高渗出靛蓝药液。陆深用棉签收集滴落的液体，哼着林夏哄睡时常唱的《月光曲》副歌。当试管中的混合液呈现深紫色时，他忽然将试剂泼向镜面——裂纹间的化学显影逐渐拼出「北极观测站」的坐标。
"你外甥的满月礼..."陆深晃着试管里的沉淀物，"...需要姨妈的血清当催化剂。"
林夕撞开他冲向客厅，打翻的红酒在地毯上漫成血泊。她跪在污渍里翻找药箱，指尖触到暗格时，整面电视墙突然翻转——冷藏柜的白雾中，二十八罐冻存母乳整齐排列，罐身标签的哺乳日期延续到林夏"死亡"后十个月。
"惊喜吗？"陆深举着奶瓶斜倚酒柜，"你姐的母乳检测出抗抑郁成分..."他忽然将温好的液体灌进她口中，"...和你每天偷喝的办公室咖啡一样配方。"
乳腥味引爆新一轮呕吐。林夕蜷在真皮沙发角落，看着污物从地毯缝隙渗入暗层。当酸液腐蚀掉保护漆时，隐藏的电路板逐渐显露——正是深蓝科技洗钱系统的核心处理器。
"这地毯..."陆深用鞋尖勾起翻卷的边角，"...是你姐亲自从伊朗背回来的，防火防弹防胃酸。"他突然掀开整块地毯，错综复杂的电路如同血管网，"现在，跟小姨的心脏打个招呼？"
林夕的腕表疯狂震动。当陆深拽着她手腕按向识别区时，玫瑰纹身突然渗出导电凝胶。整个客厅的智能设备同时启动，投影在墙面的监控视频里，李法医正抱着襁褓穿过极光，婴儿的哭声与林夕腕表警报同频共振。
"亲子鉴定的最佳样本..."陆深将呕吐物采集器怼在她唇边，"...就在你每天浪费的胃液里。"
窗外炸响惊雷。林夕在闪电中看清电路板上的刻字——「致小曜，生日快乐」。这是她二十岁那年摔坏的警用对讲机，维修单上林夏的笔迹仍清晰可辨：「请将主板改装成心跳监测器」。
冷柜的霜花在高温下融化成泪痕状的水渍，林夕的指尖深深抠进电路板缝隙。那些裸露的铜线像血管般在她掌心搏动，腕表的警报声与监控视频里的婴儿啼哭共振出刺耳鸣响。
"你姐的心跳..."陆深将听诊器按在她胸口，"...现在每分钟跳动着两个生命。"
林夕突然暴起撞翻冷柜，冻存的母乳罐滚落一地。当她抓起玻璃碎片抵住男人喉结时，掌心被割裂的血顺着纹身脉络流进袖口："把孩子还给我！"
陆深仰头大笑，喉结震动震碎了镜片："三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他突然扯开衬衫，心口藤蔓纹身正渗出靛蓝色药液，"...在停尸房，对着你姐的尸体。"
记忆如高压水枪冲破屏障。林夕看见自己跪在解剖台前，手里攥着林夏被剖开的心脏。那颗器官表面布满避孕药腐蚀的孔洞，主动脉夹层里嵌着枚微型芯片——此刻正在她胸腔深处发烫。
"那孩子流着你的血。"陆深突然将母乳泼向电路板，乳脂在电流中焦化成深蓝科技的股票代码，"你姐用子宫当培养舱，用心脏当保险柜..."
林夕的呕吐物溅在真皮沙发上，酸液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当她用袖口擦拭嘴角时，玫瑰纹身突然遇热显影，藤蔓脉络扭曲成产房平面图。某间病房窗台上摆着林夏最爱的多肉植物，此刻正在监控视频里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看看这个。"陆深踢开碎玻璃，从暗格抽出泛黄的《护理记录》。林夏的字迹工整得可怕：「0927日凌晨3:15，宫缩间隔五分钟，请求终止实验遭拒」。
林夕的指甲劈裂在金属柜边缘。她想起卧底期间每周注射的"营养剂"，想起李法医每次抽血时躲闪的眼神，想起更衣室柜门内侧用口红写的「别喝咖啡」。
"你姐的止痛药..."陆深晃着铝箔药板，"...混着你的促排卵药。"他突然捏住她下巴灌进温水，"所以每次出任务回来呕吐，不是胃病发作。"
地板下的电路板突然过载冒烟。林夕在浓烟中撞向酒柜，波本威士忌淋湿了散落的文件。当打火机火苗舔舐纸页时，烧焦处显影出林夏怀抱婴儿的照片——襁褓边缘露出的监护仪导线，正连接着她现在佩戴的腕表。
"实时生命监护..."陆深在火光中扯开她的衬衫，"你外甥的心跳..."他指尖划过她胸口的玫瑰纹身，"...就藏在你第二根肋骨下面。"
防盗窗突然被电锯切开。林夕抱着文件滚进浴室，反锁门的瞬间听见子弹击碎瓷砖的脆响。当她蜷进浴缸拨通加密电话时，水龙头流出的液体泛着淡蓝色荧光——与林夏尸检报告中的毒理分析结果完全一致。
"游戏该结束了。"陆深的声音混着破门器的撞击声，"你外甥的满月宴..."
林夕扯下花洒砸向镜面，裂纹蛛网般蔓延。当她在镜柜夹层摸到冻存的脐带血袋时，冷藏箱的温度提示音突然响起——与产房监控里的婴儿哭声同频共振。
"这是你姐最后的礼物。"陆深踹开变形的门板，举起正在解冻的血袋，"用你的骨髓重塑的..."
林夕的电击器刺入血袋，迸溅的冰碴划破两人脸颊。当带血的脐带冻块滚入下水道时，她看见陆深眼底闪过真实的恐慌——那是林夏坠楼时她见过的眼神。
"你杀了她两次！"林夕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男人鼻梁，"第一次是姐姐！第二次是母亲！"
陆深仰面倒在碎玻璃中，忽然低笑着举起手机。视频里李法医正将针头刺入婴儿头皮，淡蓝色药液推入瞬间，整间浴室的暖风系统突然喷涌苦杏仁味的气体。
"倒数三十秒..."陆深咳着血沫按下倒计时，"要么交出心脏，要么..."
林夕的瞳孔在毒气中扩散。她摸索着摔碎的血袋，用冻硬的脐带血在墙面写下「0927」。当最后一道笔画与裂纹重合时，暗门应声开启——林夏的骨灰盒静静躺在防弹玻璃罩内，内置扬声器循环播放着妊娠日记：
"小曜，当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妈妈已经变成星星..."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夕抱着骨灰盒撞碎落地窗，十八楼的风卷走她最后的眼泪。怀中的骨灰在暴雨中纷扬如雪，每一粒都映着林夏温柔的笑脸。当她望向对面大厦的监控屏时，极光下的婴儿正对着镜头伸出小手，腕间的红绳与二十年前绑在她和姐姐手上的那根一模一样。
陆深在废墟中举起破碎的奶瓶，玻璃折射出无数个哭泣的婴儿。他蘸着血在电路板上画下北斗七星，最后一个星点与林夕后背的纹身完美重合：
"生日礼物..."他对着虚空呢喃，"...我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