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

用一次,少一次。

用得越多,代价越重。

传言诡物都是以厉鬼残念炼成,次数越多,厉鬼苏醒的可能性越高。

一旦复苏,鬼会从诡物里挣脱,再多出一只无解的诡怪。

说不定,这个副本会直接从D级跳到C级层次。

血水没过腰腹,温热黏腻,像浸泡在一滩腐烂的脏器里。

跑不动了。

陈凯索性仰身扎进血水,手脚划动,像条挣扎求生的鱼。

一二,一二——

呼吸越来越急促,血腥味呛进鼻腔,几乎让人作呕。

30米——

白家子弟区域的入口近在眼前。

可每划一下,出口就像被拉远了一寸,像是某种不可见的规则在捉弄着他。

“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成了落汤鸡,啊不——”

陈凯咧了咧嘴,眼神死死盯着那道门缝里的光。

“落汤鬼才对。”

20米——

血水已经漫到下巴,沉重得像扯住全身的锁链。

陈凯游得更猛,手掌溅起一片片猩红浪花。

指尖的诡物还在口袋里贴着皮肤,冷得像一块冰封的墓碑。

用,还是不用?

他余光扫了一眼。

——“他们”也游了起来。

僵硬的骨骼泡在血水中,动作生涩而滑稽。

它们的手在水底划着,像剪断线的蜘蛛,悄无声息却越来越快。

那像是一场无声的狩猎。

一个个脑袋浮在血水里,眼窝空洞,死灰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像是溺死多年后,从河底爬回来的腐尸。

“操......”

陈凯头皮发麻。

死了都这么卷?

15米……

陈凯眼皮狂跳,手指攥紧诡物。

不行,不能用。

还没到绝境。

还没到——

陈凯卖力地游,血水在耳边翻涌,像死神的喘息贴在脖颈。

生死悬于一线。

身后那些“人”还在追,溅起的血浪像某种无声的催命符。

陈凯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再不用诡物,他可能真要死在这里。

可他还是赌了。

赌自己能在被抓住前,找到逃生的规律。

赌这场副本,还留给他活下去的缝隙。

用诡物的代价太大。

能不用,就一定不能用。

脑海飞速回溯着刚刚的画面,细节像破碎的拼图在血腥里翻滚。

规律……一定有规律……

忽然,某个细节闪过。

陈凯瞳孔一缩,嘴角扬起一丝笑。

“呵。”

他停了下来,张开四肢,整个人飘在血海上,像一具主动献祭的尸体。

“来啊!杀了我!”

鲜血在耳边翻滚,像无数个濒死者的哀鸣。

许多枯槁的骨手从血海里伸出,冰凉、扭曲,缓慢而贪婪地缠住他的四肢,将他一点点往下拖。

陈凯没挣扎,任由自己被拉入深红的死寂。

心跳一声声倒数。

——赌输了?

骨手缠上脸颊,冰冷触感顺着皮肤一路爬进骨髓。

陈凯的呼吸被血水淹没,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完全没入血海的刹那——

咔哒。

像是什么东西断开的声音在血海深处响起。

下一秒,世界猛然倒转。

陈凯睁开眼,血水消失,空气里只剩下腐朽的霉味。

周围恢复了正常。

他大口喘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赌赢了……”

他找到规律了。

那些东西……只会攻击挣扎的人。

他能找到规律,源于最后关头的一丝回想。

那些“人”刚出现时——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

只是缓慢靠近,像是等待什么。

不是猎食,而是狩猎前的戏耍。

他们在制造慌乱感,恐惧感。

等着他恐惧,等着他挣扎。

陈凯这才意识到——

他们只会攻击挣扎的人。

陈凯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血腥味已经散去,空气里只剩下腐旧的潮湿味。

他回头望向刚刚逃出的区域。

那里恢复成最初看到的模样——干涸的血,尸骨,塌陷的房。

仿佛那些血海、骨人……只是错觉。

“这一趟……倒也不是没收获。”

陈凯低声自语,嘴角扯起一抹淡笑。

白家的诅咒。

女子活不过二十岁,男子……似乎都死于某种不明原因。

偌大的白家,如今人丁凋零,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血肉,只剩下外壳。

阳光已经偏西,余晖映在青灰色的瓦片上,拖出细长的影子。

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会落山。

夜晚……将临。

陈凯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

白家客房。

殷俊一身新郎红衣,端坐在木桌前。

茶水温热,袅袅白雾升起,却捂不暖他苍白的脸。

“新郎官,家主吩咐你做好准备,辰时一到,便去迎亲。”

门外,仆人声音恭敬,透着刻板的死寂。

殷俊手指微微颤抖,捏紧茶杯。

“知……道了。”

声音干涩僵硬。

房门外,有脚步声守着,密密麻麻,像无形的枷锁将他困在这不足十平的小房间。

逃?

不可能。

他不是没想过,可外头的仆人分明不是人。

那些东西眼神木然,皮肉松垮,像是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活尸。

白家的“迎亲”——

一去,不归。

死得悄无声息,连尸体都没人见过。

殷俊不知道新娘是谁,也没人告诉他。

只知道白家诅咒,娶亲者必死。

他此刻能寄托的,只有那些还活着的行者。

可他们会帮自己吗?

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等着他去死,去探出诡的杀人规律。

死人,才能摸清规律。

殷俊攥紧茶杯,指节泛白,胸口起伏得厉害。

恐惧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脊梁缓缓缠绕,勒得他快喘不过气。

屋内悄无声息,窗外日头渐斜。

离辰时,还有一个时辰。

时间……不多了。

“怎么办……”

殷俊咬紧牙关,额角冷汗滑落,滴在红衣上,晕开一道深色的水渍。

他不能等死。

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活。

死亡的仪式已经开始。

他,只是这场婚宴的祭品。

“冷静点……殷俊……冷静……”

殷俊死死按住自己的胸口,能感觉到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房间很冷,明明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却像死人皮肤一样透着阴寒。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自己:

“也没明确说……成亲会死……没事的……没事的……”

话音未落,桌上的茶杯忽然轻轻晃了一下,茶水泛起微波。

殷俊猛地瞪大眼,手指攥紧衣袖,嘴唇微微发抖。

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茶杯怎么会动?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没事的……说不定只是错觉……”

可心底那股恐惧却越滚越大,像根针扎在喉咙深处,连呼吸都带着刺痛感。

成亲未必会死?

白家这几年,哪个新郎还活着?

这场婚宴,从来不是喜事,而是……送葬。

屋外的脚步声还在,一下一下,像是有人专门守着,怕他逃走。

殷俊额角的汗水滑落,滴在桌面上,滴答一声,惊醒了死寂的空气。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他已经死了一半。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想办法在辰时前……活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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