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徐久安非常敏锐的听到了身后的棺材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有些像是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似乎还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徐久安顾不得再悲伤,马上站起身。

棺材距离他很近,而雨棚又有江辞之前遗留的头灯在照着,所以在他回头的瞬间就看见了棺材里坐着一道身影。

也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棺材里的人儿也扭头面向了他。

这一刻,两双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两人皆是一怔,又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岔开了目光。

徐久安心里满是震惊。

真的是她。

他那位已经死去但还怀有身孕的妻子,真的复活了。

对他而言应该是好事吧,可一想到他们两人明明已经结婚,却互不相识,再一想到对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徐久安就更头疼了。

“那个,徐久安……”少女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犹豫,“虽然很不想说,但是……”她顿了顿,手指轻轻挠了挠脸颊,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嗯......就是,咱们的仪式,可能出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差错。”

江辞知道她的家族遗传病是有问题的,随着病情恶化,会出现一些相当恐怖的副作用,她的家人甚至都因此而死。

可她的情况偏偏又有些特殊,她的血确实能让死人复活,问题是代价太大。

这么大的代价,她一辈子都用不了两次。

也就是身患绝症,要死掉了,不然她才不帮徐久安呢。

这就导致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副作用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到底有没有恶化。

而现在显而易见,她的病情的确是恶化了,而副作用就是,她的灵魂会进入到被复活者的身体之中。

“你说什么?”徐久安闻言后退了半步,满脸的警惕,甚至另一只手摸向了口袋里的折叠刀,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面前的少女的的确确是他的妻子。

他无微不至照顾了她整整五年。

不可能认错的。

可是。

他的妻子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罢了。

不管他照顾的有多么的细致,也不管他对她说过多少话,倾诉过多少心事,她终究是听不见的,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回应。

一具尸体保存五年,没有烂掉都已经是奇迹了。

徐久安根本就不期望妻子苏醒以后知道他是谁。

他也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然而,这具尸体,就这样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江辞真要崩溃了。

她哪知道她现在究竟该说什么。

难道说,嘿,徐久安,咱又见面了,我是江辞,我是你好哥们,现在还是你老婆?

这特么也太扯淡了吧!

她还想着一了百了,死后不变成孤魂野鬼就行。

结果现在好兄弟变“老公”了。

她都担心徐久安会怀疑她是故意“借尸还魂”的。

这下有点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了。

“别管我,我想静静。”江辞干脆眼一闭,又躺了回去,突出一个安详。

她这一躺下,徐久安是不愿意了,两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手抓着棺材的边缘,随时打算将棺材推翻,同时沉声道:“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江辞无奈地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了徐久安那张极其严肃的脸。

“我当然知道你叫啥,因为......”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江辞。”

说完,江辞又叹了口气,“这不是怕你炸毛吗,我说仪式出了点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我的灵魂不知道为什么就跑你媳妇身体里去了,眼一闭一睁就这样了。

我也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死了一了百了多轻松。”

说着,江辞微微侧头,瞄了一眼徐久安的反应,果然这家伙现在微张着嘴巴,瞪着俩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

下一秒,江辞都没看清,就见徐久安双手扯着她的衣领子硬是给她拽起来了,江辞都能明显感觉到徐久安那凌乱的呼吸。

“你,你再说一遍,你是谁?”徐久安瞪着眼,表情很吓人。

江辞干脆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开口道:

“我说,我是江辞。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家族遗传病都有副作用吗,我的副作用大概就是这个了,我对天发誓,我事前真不知道。”

轰隆!

闪电划破夜空,惨白的光照亮了少女此时已经有些红润的俏脸。江辞心里直打鼓,不晓得徐久安等下会是个什么反应。

别不是一个大嘴巴子抽上来吧?

毕竟这家伙老直男了,怎么可能能接受这种事情。

江辞很怕他嗷嗷叫地把自己给扬了。

“江辞,你是江辞。”徐久安松开抓着江辞衣领的双手,后退了几步,视线在江辞躺在棺材板上的尸体和面前这位少女身上来回转移。

突然,

“哈哈哈哈哈!”

徐久安开始大笑。

有些癫狂。

他甚至再次来到江辞的身前,一个熊抱把江辞搂着个结结实实,好悬给江辞直接勒死。

“你居然是江辞,你居然成了江辞!”

“放,放开。”江辞一只手扯着他衣服,一只手用力捶他的背,“你疯了是吧!”

“抱歉。”松开江辞,徐久安用手背抹了把眼泪,难以置信一个大男人这幅又哭又笑的癫样。

“我只是太高兴了。”

听到徐久安这句话,江辞直接从棺材里站起来了,“你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徐久安没有去看江辞,而是看向了一侧的棺材,眼神很复杂,就和他的语气一样,“其实我也很怕,我怕她复活之后是一只没有人性的僵尸,我也怕她复活以后还是生前的样子。

她是古人,和我之间也是陌生人,我们之间本该没有任何的交集,可现在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这孩子对我很重要,但她若是不愿把孩子生下来,那我也没办法。”

徐久安长呼一口气,停顿了片刻,看向江辞的眼神多多少少带着些意味深长,“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

“啊?”江辞人都傻了,目瞪口呆。

她还真没想到这茬。

我焯,对啊。

徐久安很难和女尸的原主发展关系,也难以沟通,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但自己成了他媳妇,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这算不算是自己好心帮忙,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被迫的“送佛送到西”。

江辞翻身从棺材里跳下来,顺手抄起一旁的铁铲挡在身前,“你小子想干什么,特么的我把你当兄弟,你不能这么对我!”

徐久安往前一步,“最后再帮我一把,求你了江辞!你是个好人!”

“我去你的好人,你这个混蛋,想让老子一个大男人给你生孩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江辞嘴上是这么喊的,可是她抗议的声音都是如此清澈悦耳且温柔。

“真的,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我可以答应你所有请求,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你别过来!”江辞娇喝一声,手里拿着的铲子都有些轻微颤抖。

徐久安倒是不怕,走过去抓住铲子的木柄,而江辞倒也没真的一铲子拍出去。

“我真的要谢谢你,但现在先别闹了,已经快天亮了,我先把你的尸身安葬,然后再帮你把家人也一并安葬在这,你想的话,给他们半个葬礼也行。”

江辞这才想起什么,怔怔看着一旁“自己”的尸体,缓缓松开了抓着铲子的手。本来以为该徐久安想不开,没曾想该纠结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徐久安开始忙活起来了,嘴里还哼着歌。

他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把棺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然后把江辞的尸身放进去。

现在这口棺材也用不上了,用来埋江辞正正好。

而江辞这边和丢了魂似的,坐在小板凳上望着雨夜一言不发。

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女尸的陪葬品,现在这些都是她的了。

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几本老旧的古书,一枚极其精美的金玉镯子,一对金银耳环和一枚玉佩,其中还有一个黑色木牌,上面刻着两排小字。

‘吾以吾身镇凶神,封棺沉土天下平。’

‘见字者,务必速封棺木,重归于土,莫因小利而酿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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