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尝尝我新酿的离魂露~”魔女指尖挑着琉璃盏，酒液顺着锁骨滑进衣襟。
秋安慈雪尘剑穗扫过她手腕，冰晶在盏沿凝成霜花：“锁魂渊阴煞重，饮这壶温过的醉仙酿更好。”
二女各执酒壶抵在他唇边，黑纱与霜绡在榻边铺成阴阳双鱼。顾衡颈间凸起如刀锋般骤然绷紧，混沌道体的清浊二气竟随酒香交融，噬心蛊的刺痛化作酥麻窜遍全身。
“顾衡。”
“阿衡！”
两道嗓音同时响起，离荀安紫瞳泛起水雾：“你说过我的银铃比月亮好看！”
秋安慈指尖霜雾凝成冰莲：“昨夜你心脉受损，是我……”
银铃突然绞住冰莲，魔女跨坐到他腰间冷笑：“装什么清高？上次在藏书阁，你握他手腕教写字时可没这般矜持！”
秋师姐雪纱披帛飘动，霜月剑气削落半截黑纱：“噬心蛊还贴在顾衡胸口，你倒恶人先告状？”
顾衡张口欲言，二女却齐声逼问：“选谁？”
噬心蛊在胸腔炸开剧痛，他猛然睁眼。听雪轩的月光冷清清洒在冰榻上，怀中抱着秋安慈几天前批注的《玄霜帖》，枕边还压着上官鹤情扔来的镇煞丹。
“……还不如选爆体而亡呢。”顾衡抹了把冷汗，梦里银铃余韵震得耳膜生疼。
——
打着呵欠走出门，霜华台前传来剑鞘叩击冰面的脆响。上官鹤情玄衣翻卷如敛翅火凤，焦木簪尾端还沾着丹房特有的硫磺味。见顾衡挂着青黑眼圈踱来，她嗤笑着甩出巡山令：“顾师弟这是夜探锁魂渊了？”
“练功岔了气。”顾衡慌忙系紧松垮的腰带，脖颈处赫然有道浅红抓痕——昨夜梦中离荀安咬过的位置。
上官鹤情忽然逼近半步，焚天九劫的余烬灼得他耳尖发烫：“做春梦了？秋师姐还是小哭包？”
见他瞳孔骤缩，玄衣女子畅快大笑，“瞧你这心虚样，当心洛长老抓你去诛魔台听三日问心剑！”
“师姐说笑了。”顾衡用冰雾凝出屏障隔开热浪，“今日巡山还是锁魂渊？”
“青岩镇。”鎏金令牌在空中划出弧线，“昨夜子时镇外荒坟来了几只诡雷苍狼，驻守弟子差点被咬死。”
指尖弹出一道赤符，光幕中浮现妖兽撕咬结界的画面，“你带个人去清剿，明日回山复命。”
顾衡接住令牌时混沌道体微微震颤。镇妖符边缘的血渍尚未干涸，他心里也没底自己的战斗力到底能不能抗住。
“上官师姐同去？”他试探着拽住玄衣袖角，“我万一打不过……”
剑鞘重重敲在他肩头，震得冰阶裂开蛛网纹。“本姑娘要巡视七十二悬空阁。”
上官鹤情甩开他的手，发间焦木簪窜起火星，“筑基中期还怵几只小妖？莫不是梦里被妖精吸了元气？”
“那带秦晚舟吧。”顾衡揉着发麻的肩膀嘟囔，他在大观宗好像就只认识这个人了。
上官鹤情表情瞬间变得精彩，“通灵剑体感应妖气倒是方便。”
“不过……”
她盯着远处正在逗弄仙鹤的粉裙少女——那丫头被鹤喙啄了指尖，正举着糖丸哇哇乱叫。
“带她去剿妖？”
上官鹤情从牙缝里挤出冷笑，“不如直接给妖兽加餐！”
最终巡山令还是盖了准印。顾衡走出十丈远又折返，凑近正在刻符咒的上官鹤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还不走？”上官鹤情疑惑道。
“青岩镇任务……后续有没有那个？”他拇指与食指快速摩挲，活像丹房门口讨赏的杂役弟子，“就没什么好处吗？”
顾衡记得在归元天的时候，弟子都会领一些宗门任务换取奖励。
焚天九劫的赤焰轰然炸开三丈，将顾衡的衣摆燎出焦痕。
“除魔卫道乃修士本分！”
上官鹤情气得连佩剑都在嗡鸣，“你这人咋这么功利呢？大观宗什么时候缺了你的丹药了？”
顾衡护着头发蹿出火圈，仍不死心地扒着月洞门喊：“听说上官师姐最近炼了不少培元丹……”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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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的晨雾还未散尽，秦晚舟捧着装满零食的乾坤袋蹦蹦跳跳。“顾师兄你看！”
她举起串糖葫芦，晶莹糖衣映着朝阳，“这是用药圃里的朱果做的，能补充灵气呢！”
顾衡瞥了眼她腰间晃荡的香囊球，终于理解上官鹤情的鄙夷从何而来……
这丫头把剿妖当秋游，乾坤袋里塞满蜜饯果脯不说，连剑穗都系着驱邪铃铛。
“听说青岩镇有家百年老字号的胭脂铺……”秦晚舟突然压低嗓音，“上次丹房的上官师姐说，那里的口脂是用朝露调制的，涂上能清心明目！”
“你从丹房打听这些？”顾衡挑眉看着少女发间歪斜的玉簪，“洛长老没罚你抄门规？”
“我帮上官师姐试了新炼的润颜膏！”秦晚舟得意地扬起下巴，“她说我天生水灵根，最适合试药了。”
说罢掏出个青瓷小罐，“顾师兄要不要试试？能祛除熬夜的黑眼圈呢！”
顾衡望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突然觉得这推荐毫无说服力。
途经落霞涧时，秦晚舟忽然指着云雾缭绕的峰顶：“听说朱掌门年轻时在此悟道，三日筑基七日结丹？”
“那是三百年前的传说。”顾衡挥袖驱散拦路藤蔓，“其实他在寒潭泡了半月，还是赤灵宫的人路过把捞他上来的。”
“可《大观宗纪事》明明写着……”
“史书都是活下来的人编的。”顾衡弹指冻住乱窜的毒蛇，“就像现在青岩镇弟子传讯说‘妖兽暴动’，你猜他们漏报了多少被吓哭的糗事？”
秦晚舟若有所思地点头，发间玉簪随着动作摇摇欲坠。顾衡不得不分神用冰雾固定，突然觉得带这丫头出门比对付妖兽还累。
“顾师兄当初为什么修仙呀？”少女突然发问，“像上官师姐是为报灭门之仇，秋师姐是为继承掌门衣钵……”
山风卷着晨露掠过顾衡眉梢。他望着雾霭中若隐若现的青岩镇轮廓，袖中巡山令突然变得滚烫。穿越前的世界早已模糊成梦，如今连梦中都是正魔交织的修罗场。
“或许……”他摩挲着冰玉匣轻笑，“是为了不用挑水砍柴吧。”
秦晚舟愣怔片刻，忽然从乾坤袋掏出包糖炒栗子：“那等除完妖，我请师兄吃李婆婆秘制的五香瓜子！听说用灵火煨炒的，能增强神识呢！”
顾衡望着她雀跃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差事也没那么糟。
至少比梦里二女相争的修罗场，多几分人间烟火气。